皇。但……父皇还能再见到活着的母妃,却该多谢碧姑姑!”云意初拉过怯怯站着的碧阙道:“看看她就等于看到母妃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父皇,你可知道碧姑姑今年多少岁?”
“六殿下慎言啊……他是圣上,您……”碧阙想说您要为自己将来打算,又觉得太露骨,弄不好会激怒羽帝,于是生生咽下。她和萧沉雪今生就这样了,可他还年轻,犯不着为了一时意气断送自己。
云意初恍若未闻继续道:“碧姑姑今年不过三十六岁。”
羽帝一震,他当然不会记得一个奴才的年龄,可眼前的老妇头发花白,皮肤干枯褶皱,怎么会……只有三十五岁。
“如果母妃没有喝那碗药,她的容貌恐怕和碧姑姑相差无几。”云意初神色悲怆,片刻后却突然笑出来:“一个才三十六岁便形同老妪,一个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多岁年纪,谁更悲哀?父皇您当初为何不干脆赐母妃一死?那样或许更尊重些,也不枉她曾爱过您一场。”
赐死……无论萧沉雪做过什么,他哪怕杀了自己都不会杀了她!多年后,羽帝依旧这样肯定。虽然他没有来探望,但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活在这九华宫里,在他一伸手就更够及的地方,他便觉得满足了。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活着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苦笑,终究他是一个自私的帝王。
“初儿,当初那碗药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云意初调查过,但当时调配药物的太医已被灭口,他缓缓摇头,羽帝长叹一声道:“那碗药不是什么至人疯癫的毒药,而是朕着人千方百计寻来,能够抹去数年记忆的药。朕想让一切都回到她刚刚生下你时的模样,抹掉愿靳,抹掉熙妃、昌嫔,抹掉那许多误解,重头再来,朕一定将你们母子保护得好好的。可惜,朕错了……天不可逆,时间不可回转。那夜,沉雪在我怀里挣扎,用所有精神力抵抗药性侵蚀,我没想到让她忘记一些事会那么痛苦,痛苦到我觉得她会就此死去。”
“朕怒斥太医,问他怎么会这样,他告诉朕,沉雪大脑已严重受损,若再不放弃激烈抵抗也许真的会死,他要朕抉择,是让她带着记忆死,还是忘记全部,包括朕,但继续活着。朕选择了后者,卑微地抱着一丝期望,期望她能存留少许可以唤醒的记忆,属于我和她的记忆。朕点头后银针刺下,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声呼唤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愿靳。后来朕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暗下去,变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接着她昏迷了十几天,朕生平最难熬的十几天,每一天耳边都回荡着她最后绝望呼唤的声音,愿靳……愿靳……所以朕发狂折磨愿靳,刺瞎他那双桃花眼,打断他弹琴的手,不够解恨朕便对他施了宫刑,最后斩了愿家满门,可罪魁祸首却离奇从天牢里消失。愿靳消失的第三天,沉雪醒来,她忘了愿靳,也忘了我,恐怕连自己都已忘却,无知无觉地活着。”
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为什么以前他却不敢呢?不敢回想,不敢承认,是了,不是不敢,而是他不愿赤裸裸地对人坦承,他的女人,他深爱的女人却用生命爱着另一个男人,帝王的尊严,男人的尊严,父亲的尊严,让他无法对云意初启口。
云意初被这番话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竟然……竟然是这样……父皇原来为了挽回,挽回母妃那颗早已经不在他身上的心……方法固然激烈,固然残忍,但谁又能去指责?母妃同样,当她认为父皇再也不值得她去爱,她决绝移情,对于愿靳她宁死不负,因为愿靳未曾负她,这份爱,固然违背礼法,固然藐视皇权,可谁又有资格唾弃?那么究竟是谁错了……羽帝的悲哀,母妃的凄惨,还有愿靳最终得到的下场,是谁将三人推入深沉情海,万劫不复……
“朕是一个失败的丈夫,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愿靳,太难堪,可朕没有吸取教训,又败给自己的心魔,继而成为一个失败的父亲。”羽帝抬眼望着云意初:“初儿,我以前从没有对你说过,所有儿子里,我最重视,最在意的终究还是你啊!”
云意初本已被往事化得柔柔软软的心霎时一阵刺痛,羽帝这句话说得语重心长,听在他耳中却只觉得虚伪,如果他没有花那么多年去揣测羽帝的性格,没有看到方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他定然会信,然后将为萧沉雪生出的怨恨,以及他承受的冷遇、苦楚一笔揭过,可惜……
可惜羽帝没有忘记坦承的目的,他同样也没忘记羽帝的目的,他在心内冷笑,这就是皇室,这就是亲情,残存的温暖在政治面前渺小得可怜。若他猜得不错,羽帝马上就要劝他甘心臣服,唯云意衍马首是瞻。这幕温情的戏,他的父皇未免太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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