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注视。和中阶裁决者在一起的时候,他见过她吗?
老妇人笑了起来。这是一种闷住了的笑声,就像从粥里面升起的气泡一样。
“我很怀疑。早在时间之初,我就已经这么老了,或者感觉上是这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上去越老,人们越不会注意到我。出人意料地,这非常方便。当一个人放弃了外表的虚荣时,他能够成就怎样的事情,对此你会感到惊讶的,年轻人。”
“你——你认识我的主人?”诺特问道,担心她会因为他问了两次而发火,“他们叫他中阶裁决者?”
她脸上的慈祥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能是悲伤,也可能是某种全然不同的情感的东西。男孩瞥见了隐藏在她体内的力量。她犀利地看了诺特一眼,说道:“我亲眼看到他死了。”
“这是真的?他真的死了?”
“哦,是的。一把软剑直插他的心脏,他在倒在地上以前就死了,令人震惊。”
她的声音有种古怪的调子,混合了对这个话题的憎恶和带来坏消息的享受。就诺特而言,对中阶裁决者的死,他不确定自己是应该感到灰心丧气还是如释重负。主人令诺特变得凶狠而骄傲,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人又——没有办法回避这一点——十分可怕。诺特想要告诉埃尔雷德,别难过。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每个人都是要死的,但是蝙蝠从来都不认识中阶裁决者。实话实说,中阶裁决者如果抓到它,很可能会把它剁成碎片。
“你先前是希望他还活着吗?”老妇人问道,仔细地观察着诺特,“你也许是唯一一个这么希望的人。”
诺特的拇指拂过他最喜欢的刀子的刀柄。无论他怎么看待他的主人,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说他的坏话?她不是守望者,而邓恩·塔姆是属于守望者的地方。他已经对她的厚颜无耻感到厌倦了。
“在想着攻击我?”她的声音听上去又变得十分慈祥,仿佛诺特是一个非常小的孩子,她则为他拔刀这个想法而感到骄傲。诺特双手从武器上移开,然后他吸了吸鼻子,对自己感到恼怒。事实真相是,他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喜欢用刀子了。
“你说我会认出你来,但是我没有。”他挑衅地说道。
“过去我叫玛格丽特,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名字,既然他们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几乎一直坚持叫我玛吉。”她对诺特微微一笑,这让他重新记起了老妇人灰色的头发,她年事已高。“你可以叫我玛吉。”
“我叫诺特。”
“嗯。”她打量着他的衣服。“那么,他是在很长时间之前找到你的?在他开始纠集他那支小小的军队,来除掉他不喜欢的那些人的时候?”
诺特耸了耸肩,年份和时间令他困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是个离奇的故事,改天再讲。”
从她窸窣作响的绿色迷彩服外套口袋里,玛吉取出一个小小的石质圆盘。诺特不由自主地靠近去看。
“那是我主人的东西。”他立刻说道。在圆盘表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三个互相连锁的椭圆形。“我以为它在忍手上,我以为他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诺特怀疑地抬头看着玛吉。现在,他站得很近,注意到了她的气味——老旧潮湿的羊毛混合着一种更甜的东西的味道。
“如果世界上有不止一个圆盘呢?”玛吉问道。她再次把手放进口袋,同时从诺特身边走开。诺特感觉空气中有某种什么东西改变了;空气变得更加凝重。
他皱了皱眉:“那么,我们要怎么知道我们的新主人是谁?”
玛吉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某种东西。诺特齿间的空气变得像水一样浓稠,耳朵里面仿佛也灌满了蜂蜜。
玛吉转过身面对他,手里握着某种武器。诺特的耳朵胀痛起来,下巴也错开了。突然之间他被抛到空中,一路飞过城堡边缘,被抛进了湖里。他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无助地挣扎,艰难地试图吸进一口空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因为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他醒过来,他正浑身湿透地躺在邓恩·塔姆的地上,大口大口地把水咳嗽出来。玛吉在他上方俯身,尽管她一定是以某种方法把他从湖里捞了上来,玛吉的身上一点儿都没被湖水打湿。
诺特的舌头舔过牙齿,惊奇地发现它们仍然好好地长在嘴里。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丈夫抛弃了我,我在离开时拿了两个小玩意儿。”
诺特刚像一麻袋大麦一样被人抛来抛去,现在还头昏眼花,即使在这种状态下,她的用词仍然把他弄糊涂了;在同一句话里,她先是说她丈夫抛弃了她,然后又说是她离开了他。
玛吉举起双手,揭示了谜底——她手中握着一个长度接近她小臂的石质圆柱体。在黑色的石头中间,贯穿着一根黑色的玻璃。这是一件看上去很邪恶很可怕的东西,因此,在十二岁的诺特眼中,它有着不可抵挡的魅力。
“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把你扔进了湖里,又把你从湖里拉了出来。”
“那第二个小玩意儿又能做什么呢?”诺特问道,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尤其是如果玛吉也许会选择在他身上展示它的功能的话。
“在这样一个地方,它什么都做不了,”玛吉说道,“但是在正确的地方,它可以起到非常厉害的效果。”她冲他笑了笑。“你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主人是谁。”她举起了那个黑色的圆柱体,以最最慈祥的、祖母般的声音问道,“这能帮你认出我吗?”
诺特的头仍然很痛,然而他还是点了点头:“你是我的新主人。”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