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种甜蜜的悲壮,悄悄写了一封慷慨激昂的遗书藏在枕头底下,准备万一自己回不来,家里人好知道她的死因。
吃过晚饭,二姑娘早早溜到刘虎那儿去等着。她特地偷换了她母亲的一身黑衣黑裤,裤腿用黑布带绑紧,脚上是一双适合走路的带襻的布鞋。刘虎笑她这身打扮像个守寡的小媳妇。
二姑娘慌忙捂往他的嘴:“不能说不能说!你知道我要嫁的是谁?我的丈夫是谁?”
刘虎愕然,自从他在上海犯下了糊涂事以后,再也便不敢妄想男女之事了。更何况,他一心就想着为秋白效忠弥补从前的过失,如今二姑娘这样的开放姿态,倒是叫他一下有些愣住了。
刘虎呆呆地抓住她两只细细的手腕,在胸前拢着。
二姑娘望定他的眼睛,轻声道:“你说这话,就是咒你自己。”
刘虎和她对望,也轻声道:“真的吗?二姑娘,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邵家二姑娘点头:“是真的。”
刘虎放开她,长叹一口气:“真盼望能有这一天啊,可是你不知道,我是个罪人,我曾经犯下了弥天大罪。这一辈子,我怕都是偿还不清了。我只盼着哪一天,战死沙场,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了。”
邵家二姑娘刚要开口再想说点什么,外面有了脚步声,来集合的突击队员们陆续到了。一行人从镇上鱼贯出发,约摸是晚上九点来钟。在镇外的大路边,按刘虎原先的计划,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分队,各自分头行动。
因为竹篱笆绵延好几十里,需得一段一段拆毁,才能让日军修复起来更不容易。刘虎亲自带着二姑娘往南边石桥方向去,那是日军新近封锁起来的一片村镇。
据说为修这竹篱笆,日军强迫每家出五斗大米,出不起的人家,男人被强拉壮丁,女人就更惨了,简直不是话语可以形容的了。
有一个小村子集体反抗,日军将全村老少赶到打谷场上架了机枪扫,之后又点一把火,将这个小村子夷为平地。那村子靠近锦云镇里,茹云听说这事后还对秋白拍着胸口说:“当初原本还想带着缘君去那村子里呢,如若真的成了,今日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夜幕沉沉,只天际有一点微弱的星光。刘虎带着二姑娘不敢走大路,两个人贴着庄稼地里的小路磕磕绊绊走。刘虎在军队里呆得久了,走夜路已经驾轻就熟,能凭眼前明暗不同的变化分辨出哪是高坡哪是低坑。
二姑娘不行,她被刘虎牢牢牵住一只手,走得几乎跟瞎子一样吃力。明明是高坡,该提了脚尖的,结果她低了,被绊得猛然往前一冲;明明是低坑,该轻轻踩下去,她反将一只脚高抬高落,弄得一个踉跄,侧身欲倒。
她怎么也搞不清地面上明暗差别所代表的特殊地势,若不是刘虎紧紧抓着,怕是一百个跟斗也跌下来了。二姑娘又紧张又吃力,握在刘虎掌心里的那只手出了许多汗,变得粘湿而滑腻。
二姑娘自己很不好意思,小声说:“刘副官,瞧我成了你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