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李慕白投递过来的惊诧目光,缓缓点头道:“吕岩,你想去就去吧。”
曾几何时,他们也像现在的吕岩这样,想出剑时便出剑,一气之下斩人头...
那时候有他们一起的青莲剑宗,和现在只剩我一个人的青莲剑宗,又相差何止千百万里...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李开复似乎想起了许许多多或美好,或痛苦的难忘记忆。老人的双鬓业已微霜,曾潇洒卓然的身形也在三十年岁月摧残下,日益臃肿富态。
李开复洒然一笑,自嘲道:“像现在这样,龟缩山内,三十年不敢出的我哪配当什么青莲宗主?这样的宗门,又哪能配得上青莲剑宗这个称号。”
满眼唏嘘,李开复扬起头,与吕岩毫不遮掩的四目相视。就在这一刻,迟暮老人不迟暮,带着伏渊蛟龙欲摆尾的莫大感慨,李开复低声长长一叹:“唉...”
一声叹息过后,李开复盘梏眉头的阴翳突然一扫而空,之前与吕岩饮酒时曾隐隐显露出的一点点剑仙风采一涨再涨,枯守山中半甲子却愈演愈烈的满怀豪情,就此瞬间瞬间蓬发。
“魑魅魍魉,不斩何消,千愁万绪,一剑了怀!但有我李开复一日在世,但有我青莲剑宗一日在世,哪有让门内弟子畏首畏尾,不敢出剑的道理?”说至此处,李开复稍稍停顿后,一字一句道:“吕岩,你放心大胆地出剑就是。便是
把天都捅烂了,自有老夫帮你扛着。”
李开复平日里看似极好说话,可对于弟子出山一事向来都严令禁止,更别说与结怨深重的诸子百家发生冲突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止是凑在近处的李慕白在心里暗中嘀咕,便连更远处围成一团的年轻弟子们,也忍不住纷纷惊诧出声。
吕岩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原来,李开复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只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而这样的老人,才更贴合自己心目中的师伯形象,这样的宗主,才让吕岩感觉到愈发可爱可亲。
几句话过后,李开复察觉到了场间有些诡异的气氛,平静中有似有暗流涌生,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老人挥挥手,借此缓解下心中的一点尴尬,轻咳道:“吕岩,你总得有把趁手的剑才行,否则去了不也是白去。”
眉头微皱,李开复自顾自说道:“要不然,你把剑冢里那些剑一并带走。按你现在的境界来说,同时御使千万柄剑,应该不算吃力。”
“不用。”
吕岩笑着摇头,解释道:“此刻,落日原百万残灵归附,使得我体内的剑气剑意早就到了水漫决堤,不吐不快的极限境地,哪还有多余的心神去御使飞剑。更何况,我识海当中,不还有您与师傅他老人家为我留下的那柄无双剑胚吗?”
“这个倒是被我忘了。”老人恍然大悟,随即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吕岩你还有别的需求吗?
转手一指身后,吕岩淡淡道:“此行一去,虽危险未知,但想必应无大碍。让李慕白随我一道出山,为我领路即可。”
不等老人点头,李慕白已抢先跳了出来,喜不自胜道:“好!我既熟悉西蜀地况,又和小师叔关系最好,我来带路最为合适不过了...”
“不行。”
便在此时,一道清冷嗓音突然从众人头顶响起。
一手持春秋印,一手托剑匣,身后环飞着二十四柄青翠如玉的竹制飞剑,一位白裙如雪的曼妙女子,正自高出层云的勾陈山巅缓缓飘落。
眉眼如泼墨山水,丹唇似明珠点绛,双脚落定崖前的白衣少女,令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年少的青涩,在一夜之间近乎全部褪去,眼前这位容貌依旧的少女,似乎已变得迥然不同,气质清丽,风华初生。
不等招手,二十四柄竹剑便纷纷自动没入剑匣当中。王涟收起春秋印,将盛满剑器的檀木剑匣双手捧在怀中。
没有理会向自己伸手招呼的师兄师弟,似乎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被此刻的少女放入眼内。
王涟直勾勾地望向吕岩,肯定道:“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