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禹天泽身形微晃,已经来到了那雪莲花丛边上,他看得很清楚,徒弟正用一柄极小巧的玉勺,慢慢把雪莲花蕊上的那一滴霜露取下,收进一个小葫芦里。每一朵雪莲,也只取下了最中心的花蕊、最晶莹的那一滴而已。
冷风徐徐,因为不能伤着雪莲,牧子润已经将火狐裘脱下,以至于他的发丝间也凝上几许寒霜,把他这还未及冠的少年人,映衬得好似两鬓斑白一般。
让人见了,心里就要生出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来。
禹天泽站了会儿,心情很复杂。
他没想过有人会为了给他一件礼物而宁肯用凡人的手段这样辛劳,以前他只是用尽全力去待一个人真诚,但从没有人对他也那样真诚。
可是徒弟做到了。
一时间,他就像心脏被人咬了一口,有点发闷,也有点刺刺的感觉。
直觉上,禹天泽不愿意看到徒弟这样,所以他抬起脚,很快来到了徒弟的身侧,也蹲下来:“为……本公子助你。”
他就也拿出一根玉筷,虽然是比不上那个玉勺小巧,但也有自己的妙处。
然而,就在禹天泽正要动手时,被牧子润按住了手背。
牧子润笑道:“阿紫前辈,晚辈自行来做就好。”
禹天泽皱眉:“你师尊不会愿意看你这般。”
牧子润摇摇头:“阿紫前辈过虑了,此事当真只是繁琐些罢了,晚辈每摘取部分,待鬓发落满寒霜时,便会将真元运转一遭,自然寒气全消。再过得两个时辰到了极限,晚辈便会回去帐篷里取暖。何况,晚辈为水属修士,在如此环境里也是一种打磨,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带着师尊过来摘取最后一件炼材,当然是有让师尊看到他辛苦、会为他感动的心思在,可他却没想让师尊陪他一起做。
——他的师尊总是高高在上,那就永远高高在上好了,他反正也喜欢看到师尊那个样子,就让师尊继续保持好了。
而且,紫雷焚天宝衣的确是需要这种寒气充沛的地方产出的雪莲霜露来炼制一道匿隐禁制,来在平日里中和外溢的火气,但是本身的难度也就跟他说的那样,只是比较麻烦。要是其他炼器师来做,多半是差人搜集,可他却觉得,只有作为炼器师的自己亲自搜集,在炼制的过程中,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持霜露的纯净度。
到最后,这一道由霜露炼制的禁制会遍及宝衣全身,等师尊穿上的时候,就好像他也一直陪伴在师尊身侧一样……所以……
牧子润一笑,干脆站起身,拉着自家师尊,把他又送到了帐篷中:“阿紫前辈,你要相信晚辈才是。”
禹天泽呆在帐篷里,有些怔然,随后又一拂袖,重新坐在长榻之上。
他取出两面镜子,一面置于身前,一面用手托起。咒诀过后,那镜子里,就出现了清晰的影像。
那是成片的雪莲花,还有精心摘取霜露的手。
过了几个时辰后,牧子润果然停下来,回到帐篷里,这时候禹天泽已经收好了两面镜子,直看了牧子润一眼,冷哼一声。
牧子润有些无奈,心里也有些暖意,他就凑上去,要继续去给师尊揉肩捏腿。
禹天泽一巴掌把他拍到长榻上,没有说话。
牧子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也就闭目休息了。
直至第二天,他再度起身,再度去摘取霜露。
而牧子润摘了多少天,禹天泽就在帐篷里“看”了他多少天。
终于,在三个月后,牧子润得到了足够的霜露,他先是在帐篷的角落里磨磨唧唧地设立了禁制闭了个关,等出来的时候,就意气风发地,要爬到附近最高的雪山之顶去。
禹天泽神情不太好看:“你去雪山顶作甚?”
牧子润正色道:“最后一道炼制的工夫,还得借助漫天寒气镇压,否则的话,禁制不够完美,对晚辈所炼制的法宝不利。晚辈……失礼,想请阿紫前辈为晚辈护法,不知可否?”
禹天泽板着脸,率先往前面走去。
雪山顶,一片森寒。
禹天泽站在牧子润身后三百步处,看着他那徒弟蹲在地上,把那葫芦的霜露全都倒了出来,霎时间,精纯的冰属灵气四溢。
很快,那天空汇聚了雷云,直接往下方击打,牧子润手里的东西一个上冲,居然直直地迎上了那惊人的雷电!
强烈的力量冲击后,雷云散去,一个光团窜进牧子润的怀里,把他冲得连连后退,居然直接摔到山崖下面!
禹天泽眼瞳一缩,还没有什么想法,身体已经飞快冲出,御风落下悬崖,牢牢地把牧子润接住。
感受到自己的安全,牧子润睁开眼,忽而一笑:“师尊。”
禹天泽的脸色乍红乍白,他手臂上还抱着自家徒弟,但心里已经有点想把人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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