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依旧当我的收银员。苏州的雨缠绵下了十多天,蒋中含总是把雨伞全部打到我的身上,而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却漏在伞外。我紧紧地靠向他会闻到干净的洗衣粉味道。他的嘴角会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原来生活不用那么繁忙,幸福也可以简简单单,只要两个人撑起一把雨伞便是整个世界。
我退掉了客栈,拿着一笔可观的数目搬进了蒋中含的家。他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阁楼,阁楼内有个大大的晒台,晒台中央放着一把红木老爷椅,周围有几盆芦荟盆栽,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家具。而我却喜欢上了这里充足的阳光。房间里到处都是他未完成的漫画。其中有一幅已经上好了色彩,一个美少女在悬崖边绝望地望着远方的天堂,有个天使恰好落在她的肩膀上。
“你喜欢漫画?画得真漂亮。”
“我是以这个谋生的。”他的眼睛明亮了一下。突然那个画中失去法力的天使就是他,不食人间烟火。
三
入秋,蒋中含经常采一些枫树叶洒在晒台上。红的黄的绿的刹是好看。我坐在老爷椅上看他画画。他的画风越来越成熟,最近被一家插图机构看中,偶尔还可以拿一些酬金。但他的风湿很严重,关节疼起来会动弹不得。我每天用热毛巾给他敷一敷。有时候我会产生幻觉,阁楼的晒台变成了森林里的木头房子,而我们是小红帽与小矮人,或者睡美人与王子,无所谓哪一个童话里的角色,就这样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接到父亲的电话,我知道梦该醒了。乔生要撤资,父亲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开临近倒闭。需要四百三十万方可起死回生。四十三这串数字曾经牵引过一段幸福的开端,而如今加上n个零后却让我如此无可奈何,连呼吸都感觉困难。我知道乔生失去了耐性,在这几个月来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从小我就是他的布偶,只要他还没有摆弄够没有生命的我就只有一脸茫然,在父母眼里我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要不是我看见乔生与那成熟女人当街接吻,或许我早已是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
夜晚,我抱紧蒋中含感觉阁楼里透着一股股寒风。
他是天使而我只是一个绝望地望着天堂的少女,我们曾经那么亲密过,但当他真正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们的表情截然不同。他是纯洁的,而我是世俗的。格格不入。
我悄悄地爬起来给乔生打去电话,他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温和。我们决定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完成我们盛大的婚礼。
再次躺下,不断地做恶梦,昏昏沉沉。蒋中含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把我揽入怀里,他轻轻地吻着我的嘴。梦里我闻到了一朵朵白色棉花的味道,干净温暖,像春天一样包裹着我的全身。
早上醒来他已经不在,我感觉到嘴里有一股血腥的味道。给他打去电话。他安静地说:“其实昨天你打电话我都听见了。你回去吧。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那幅画我已经卷好你拿走吧。等离开我了再打开看。”我默默地挂断电话,一切都结束了,绝望的少女还是跳下了悬崖。那个天使失去了法力无法带她飞向天堂。
四
我回到了北京,家里开始筹备婚礼。父亲眉开眼笑,在这场盛大的宴会背后有太多的密谋与目的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刺痛着我,麻醉着我。我一夜间学会了强颜欢笑。
我始终没有打开将中含送我的那副画,我怕那个天使真就飞走了,再也回不来。
直到结婚的前一天,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天使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它仿佛在呻吟,在原地不断挥动着翅膀那么恋恋不舍。
还有一封信。
晓之:请原谅我。在三年前我已经结过婚。妻子看中我过亿的家产,在一次争执中她拿起刀子刺向我的腿,顿时我的血流不止。就象一条源源不断的小溪。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叫白血病的病。我分给妻子一半的财产想要离婚。可她却死活也不肯。我知道她在等什么。半年前我自己来到苏州,我喜欢这里干净的空气,喜欢江南缠绵的细雨。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治疗,或者安静地死去。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你。晓之,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你就是我的天使。虽然我曾经绝望地站在悬崖边,但我知道天使曾眷顾过我,我已满足。每天我的所有关节都会痛,接吻会出血,我不敢咬苹果。
晓之,请你幸福。忘掉我,你将永远在我心中。
将中含
泪水一滴一滴滴下来模糊了字迹,信从我手中滑落,伴随的还有四百三十万不定期支票。我瘫软地坐在地上。
也许天使只能活在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