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的神情越加的关切:“祖母,莫气,莫气保重身子要紧!”细声细语的安慰,眼泪更是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洇出一串串水印。
那水印就落在老夫人的眼里,也印在老夫人的心里,愈发恼恨二老爷,王氏,锦冉三人——这孝心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孩子呢?
恼怒的老夫人自然对莫二老爷,王氏没有好颜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至于锦冉也没落得个好,不过到底是自己身边养大,犯了这么大是错,也就是继续禁足,等大夫问了诊再做惩戒。
老夫人对莫锦冉的无休止的包容,让锦好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冷清如古井般的潋滟生水的眼里,冷光闪烁,快得让人捉摸不到,若是有人看到了,只会觉得刹那间置身在冰水之中。
锦好陪着老夫人回了她的院子,亲自守在老夫人身边,安大夫的药是她亲自熬的,亲自尝的,也是亲手喂进老夫人的嘴里,凡是亲力亲为,落在安大夫的眼里,心里暗自称赞不已:都说莫家的二小姐贤淑得体,要他说,这五小姐小小年纪,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孝顺和煦。
至此,安大夫每日问诊,都是锦好伺候在一旁,如同沉稳的小大人一般,将莫老夫人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也因此通过安大夫的嘴巴,传出的贤名,这是后话了。
就说锦好守着莫老夫人离去,莫二老爷也拂袖而去,锦冉犹自痛苦不已,而王氏也是哭哑了嗓子,二人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尤其是锦好,莫二老爷的那几脚可是货真价实,踢得吐血,那是内伤,将王氏心疼的不得了。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她一把将锦冉搂在怀里,掀起她的衣裳,那么一眼,差点晕死过去。
只见,锦冉身上鸡毛掸子打得一条条的红色痕迹,还有那热水烫的到处的水泡,有些被鸡毛掸子打的破掉了,惨不忍睹,皮肤娇嫩,除了那热水烫的,就是那鸡毛掸子抽的地方,也渗出了血迹,
王氏痛呼:“我的儿,我的儿,这些伤处需要敷药才是若是落了疤痕可就糟了”
说完就让丫头那了笸箩里的银针,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对着锦冉道:“我的儿,你忍着疼。”
说着,就轻轻地将余下的水泡子给挑破,将水挤出,用干净的棉布吸了水。
锦冉咬紧牙关,疼得一个劲的直冒冷汗,眼泪泛滥,王氏看着,心疼着眼泪也落了下来:“你父亲好狠的心”
王氏心疼的差点晕了过去,可是两旁伺候着的丫头,却在心中暗暗称快,巴不得锦冉就此打残了才好。
疼到深处,锦冉不由得恼怒气王氏来:“都是你说什么,只要我嚷着绞了发,做姑子,祖母就会妥协,现在好了”随即想到锦好,咬牙切齿:“都是锦好这个贱丫头搞得鬼,我不会放过她的”
王氏听了,眼里亦是冷光闪烁:“她不会有好下场的!”眼中似有杀意闪过。
二人说了几句,王氏身边琴儿就捧着一个美人肩瓷瓶过来,王氏取了药膏给锦冉涂上:“仔细点,别碰了水,莫要留了疤痕才是。”
锦冉的泪又涌了出来,攥紧拳头,恨声道:“母亲,我要那个贱丫头生不如死。”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氏身上的伤也要回房用药,就哄着锦冉上榻休息。
王氏刚刚离去,只见锦好身边的丫头云燕求见,亭亭玉立的云燕送了一瓶清凉油过来,笑盈盈的说道:“二小姐,我们五小姐说了,这清凉油最是好用,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锦冉想到锦好说不得此时正在屋里笑话她呢,哪里肯收云燕的东西,气得脸色发紫,一个劲的嘶吼:“滚”
而姚氏也命人送了一些药膏和一碗鸡汤,想当然那鸡汤自然被砸了。
张氏也是个热心肠的,药膏自然也少不了,还送了几碟子点心和糕饼,结果自然是落入大地的怀抱。
至于,锦玉送的八宝盒攒的蜜饯,更是被锦冉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扁了。
当然,锦冉的这些举动毫无意外的传到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耳里。
二人反应各不相同,莫老夫人眉头蹙起,而莫二老爷的太阳穴则是突突的跳了起来,嘴里更是恨声:“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待锦好听了传言之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居然勾出了一丝动人心魄的笑容,眼睛弯了弯,仿佛朝日喷薄,霞光万丈:二老爷这话可真有趣!
心里暗自反问:“莫锦冉可是他的骨血,她是小畜生,那二老爷是什么?”浑然忘了,自己和小畜生的莫锦冉是一父之女。
却说,王氏知道锦冉的做下的这些蠢事,心里是又气又恼,这个孩子往日看起来是个通透的,怎么却做些不长脑子的事情,再怎么样,也要收敛住,留点面子情,传到老夫人和二老爷的耳朵里,这算什么?只怕更要恼了她。
王氏刚刚上了药,躺下,这心里放不下,又来了锦好的院子,到了院子,就看到锦冉身边的丫头捂着嘴巴,含着泪,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见到王氏,赶紧咽下眼泪,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夫人,您怎么又小姐说她歇下了,不想见人”
这孩子怎么半点也不知道笼络人心,她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记不住?
大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都是自己往日里惯的!
笑盈盈的,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好话,还打赏了那丫头一点碎银子,这才让那丫头脸色稍霁。
锦冉此时正躺在软榻上,默默的流泪,她今儿个拼着名声不要,就是为了逼得莫老夫人毁了和王家的亲事,现在莫老夫人是答应断了亲事,可是她却伤了莫老夫人,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只要想到莫二老爷今儿个愤怒的样子,只怕这次她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王氏快步进了锦冉的院子,厉声道:“你给我收起眼泪来。”
锦冉一愣,王氏向来当她是手心里的宝,从未如此声色严厉,下意识的收了眼泪,坐了起来,王氏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么一巴掌下去,锦冉的脸上就浮现出清晰的巴掌痕迹,她立时连眼泪都忘了落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氏:长这么大,不要说挨巴掌了,就是一个手指头,王氏都没舍得碰过她。
“你瞧瞧你这样子,像什么。栽了就栽了,想法子爬起来就是了,你不思法子,总想着抱怨,有什么出息?”王氏向来明朗的面孔,此时板的跟冰块一样:“我帮你想的法子,你总是抱怨这不好,那不好,自个儿偏偏又想不出法子来,只会在这里哭。眼泪有什么用,你的对手难道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同情你,手下留情吗?”
王氏冷哼一声:“我看你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想着法子,怎么让老夫人怜惜你?”
锦冉今儿个被二老爷打,已经是满心愤恨,现在再被王氏这么一打,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恨,满满的怨,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泪水滚滚落下:“母亲,你打我?你竟然也打我?”
然后发疯似的对着王氏嘶吼,拉住王氏的手掌,一个劲的往脸上甩:“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打死了我,正好”王氏看着这样的锦冉,只觉得心被人挖了出来:“你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也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她的一片慈母心啊!
锦冉发泄了一阵之后,哑声反问:“母亲,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明明是那个丫头陷害我,是莫锦好那个丫头陷害我,你不为我做主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傻孩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王氏擦了眼泪,给锦冉说道:“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哪一个不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如今,不管是小贱人算计你,还是你无意为之,但伤了老夫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此处,王氏的声音严厉起来:“老夫人到底将你养在身边多年,对你一时半刻断不了情,这次给了你喘息时间,若是今儿个伤了老夫人的是其他人,只怕此时,早就打杀了,就是不打杀了,也要送到家眯思过。”
“可是你不把握这大好机会,却还一个劲的折腾,你也不想想若是你祖母真的厌弃了你,你会有什么下场?”
王氏越说越心痛:“锦冉,你从小到大,我都是将你捧在手心里,从不曾大声说你一句不是,就是你祖母也因为你嘴巴甜,人机灵,也将你娇惯着,你要个月亮,不会给个星星,只盼着你日后能有个出息。”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半点世事不通,那锦好送东西来,不就是想让你气,让你怒,让你失态,这样才能让你祖母,你父亲更加的厌弃你,可是你居然看着人家挖好的陷阱,还闭着眼睛往你跳。”王氏说着,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跳了就跳,人这辈子哪个没有糊涂的时候,可是你瞧你,不想法子补救,还在这里自哀自怜,你说你唉,我这些年对你苦口婆心的教诲,你哪一点记在心里了,你要是学的我一点半点的手段,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吗?”
锦冉听了,眼泪滚落的更凶:“母亲,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王氏气急败坏,恨不得再伤锦冉几个巴掌才好,这还没想呢,就认输了,这点骨气,哪里像她了。
“锦冉,你还没想,怎么就知道没有法子了?”
锦冉双眼一亮:“母亲,你有法子了?”
王氏瞧着锦冉这么个不长进的样子,又是一阵气恨,却也不再骂她,只是叹息不已:算了,这孩子也才十岁,就是嫁人也还有三四年的时间,自己这几年将她带在身边,好好的指点吧,省的以后,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我的儿,你知不知道,你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那贱丫头时时围绕在你祖母周围献殷勤,若是你再不想法子挽回,就是你祖母此次原谅了你,只怕日后你的位置也要给那贱丫头给挤了。”
锦冉一听,整个人就急了起来,她在莫家超越的位置,都是凭借着莫老夫人的偏宠而生,若是被锦好夺了莫老夫人的喜爱,她日后岂不是天天要看锦好的眼色行事,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免不得厉声道:“小贱人,她休想!”
“既然你有这份志气,是最好不过的,今儿个,我们已经被摆了一道,错了一步,下面就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否则从今往后,咱们母女要看二房的眼色过日子了。”王氏声音冰冷:“你祖母哪里,为今之计,也只有苦肉计了。”
“苦肉计?”锦冉听到这苦肉二字,心里隐隐就不乐意,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一听到吃苦就蹙眉。
“你不乐意?”王氏冷笑:“你要不乐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要想明白,日后你就要时时矮那贱丫头一头了。”
“我不!”锦冉只要一想到要事事看锦好的眼色行事,那她还不真不如死了算了,她咬了咬唇:“母亲,只要能重新换回祖母的宠爱,我愿意。”
她的嗓子因为今天的哭闹,又干又哑,已经没有了哭闹的力气,一张秀美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斑斑泪痕,翦羽双瞳里面充满了毒蛇般的阴狠:只要有了老夫人的宠爱,她就不信,她斗不过莫锦好。
“那好,你要记住,从今儿个开始,不许再使性子,也要和锦好,锦玉和睦相处,尤其是锦好,你要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知道没有?”
王氏摸着锦冉的头,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锦冉心有不服,却被王氏下面的话给说动了:“想要打败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将对手麻痹。”
明明刚刚还是万里无云,可是到了中午,那天色就暗了下来,锦好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药,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就找出了一本字帖,慢慢儿的临摹起来。
上辈子,她不爱外出,时常练字,以求平心静气,而这个习惯,重生之后,她一直保持着,尤其是在心情低落或是激荡的时候——想到今儿个,大房母女被莫二老爷抽的那狼狈的模样,她这心里就平静不下来,自然要写点字了。
“咣当”一声,锦好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窗户被一阵强风撞了开来,冷冷的寒风铺面而来,也掀起书页,哗哗作响,而守在锦好身边的雪兰,则起身关窗,却发现窗外乌云密布,似是雷雨来临一般。
她瞧着已经低头,不为所动的锦好,轻轻的关起窗子,又给锦好多添了一盏灯:“小姐,你休息一下吧!这写了两大张的字了,手也该累了。”
锦好头也不抬,摇头:“我再写一会,你退下吧!”雪兰知道锦好说一就一,也不再劝,轻手轻脚的拿起一旁的秀活,刺绣了起来:这些日子,自家的小姐,不知怎么的,对刺绣万分感兴趣,居然对院子的丫头婆子说,要看看众人的绣工,要每人绣个帕子来看看,还说绣得好的,每人赏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她这大丫头的月例,一个月也就二两,所以院子的里的丫头婆子,不管是绣得怎么样的,这些日子都人手一帕,借着空闲的时候绣起来。
锦好又写了几张纸,此时,天空已经半点光亮都没有了,黑暗笼罩着大地,偶尔惊雷闪电掠过,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到处是雨打重物的哗哗声。
锦好写的手臂有些发酸,才停下来,站起身子,活动了几下,撩起帘子,出了内室,进了外套间,瞧着那雨水成线的门外,整个人有些恍惚。
正当她神色恍惚之间,云燕身影匆匆的赶来,手中的竹伞来不及落下,左右看了一眼,低语:“小姐,二小姐刚刚冲进了老夫人的院子,现在还跪在老夫人的屋前呢!”
锦好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燕想了一下:“大概半个时辰之前。”
锦好淡淡的笑了起来:“是吗?”半个时辰之前冲到老夫人的院子里,那就是冒雨冲过去的的了——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了。
云燕一路上提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小姐这笑容,她太熟悉了,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平静。
锦好步出屋子,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从屋檐上倾泻的雨水,细白粉嫩的手指,捧在晶莹的雨珠,渐渐地盛满,从细腻的指缝间漏下来,丝丝线线,绵绵不断。
唇角弯弯,笑容恬静柔美:“下雨了,祖母定然睡的不安稳,我这个孙女,该伺候在一旁,就是祖母那心上的那几株牡丹花,也应该好好的顺便伺候一番吧!”
莫老夫人向来爱花成痴,尤其钟爱牡丹,那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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