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锦好和姚氏,邱如虎兄妹早早的起身,就进了城,先是去看了邱如虎说的那宅子。
路上问了那宅子主子的情况,听说是官宦人家再次置的宅子,现在又回了京城,这宅子留着没用,就急着脱手。
锦好先看了胡同,心里就有了一份满意,那宅子的胡同笔直笔直的,马车可以进出,轿子也可以进出,旁边住的人家,看起来也都不错,来来往往的仆妇看上去也都很规矩体面。
看了那宅子,很是气派,也不算辱没了他们一家四口,心里又有了七分的满意。
再瞧那墙院,七分的满意又变成了九分的满意,高大结实,对他们来说,这墙院倒是多了一份保障。
再瞧见里面的构造,宅子有三进,四四方方,有而二十八间房,锦好心中算了算,算上下人,这也够住的。
屋顶到地砖都像是才翻新过的,瞧着至少能有五六年的时间不用再翻新了。
如意门前左右立着对猴子形状的上马石,进门是青砖的影壁,正中是大大的福字,还有几个嬉笑的孩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有趣,这嘴角就弯了起来。
南房前面还种着一棵银杏树,瞧着怎么着也有上百年的光景,将整个而的院子都遮蔽着,锦好可以想象,若是夏天躺在下面的可乘凉,秋日还可以打下些杏仁吃。
正房两边也种了数,不过一棵是株石榴树,一株是海棠树,院子里还有一座紫藤,紫藤的架下摆了个青瓷莲纹大缸,锦好站在那青瓷莲纹大缸,寻思着,若是买下这宅子,日后就在这里面养几条金鱼,最好是火红的那种,陪着这青瓷莲纹大缸,最是现眼不过。
正屋后面还有几株枣树,梨树,桃树,可以想象出春日打开窗子,那满眼花团簇锦的模样,也可以推断出,秋日果实累累的模样。
这心里的喜欢,又加了一层。
再进屋,眼前又是一亮,清一色的梨花木家什,最令她满意的是,居然还有一座掐牙透雕镶大玻璃的镜子,这在天朝可是个稀罕的物件,不说别的,就这么面镜子,就可以值了一千两,在加上这梨花木的家什,锦好心里满满盘算了一下,怎么着也能值个二千五百两银子了。
锦好心里满意,面上却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姚氏等人对宅子也很满意,不过一听价格——一万五千两的银子,每个人脸上的满意神色,都退了去,全都叫起了贵。
锦好却没有叫贵,反而问了这些家什,镜子可会留下来,那屋主也是个爽快的,说家什,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一概不会带走,全都留下来。
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对锦好来也不算特别大的数目,这钱倒不是拿不出来,就是若是这么痛快的拿出这笔钱来,日后传了出去,这家里全都是妇幼,怕是太扎眼了,再说了,日子还长着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若是花钱如流水,怕有些捉襟见肘了。
硬生生的磨叽磨叽了半天,将一万五千两的银子磨叽到一万三千两,还让人家留下家什这些东西,屋主瞧着稀罕,这一家老小,居然是个小少女拿主意,倒也应了下来。
锦好做事干脆,屋主也急着脱手,当即就买了下来,然后就让姚氏带着丫头开始收拾,她和邱如虎去见谢明覃和叶若铭,那个知道新鲜出炉的妹子邱如意说啥都要跟过去,锦好想着这屋子收拾,到处磕磕碰碰的,还不如自个儿带在身边保险,她是真心儿的喜欢这妹妹。
谢明覃和叶若铭早就在那条准备买下的商业街等锦好,见到锦好来了,都迎了过来,二人策马伴在锦好马车的身旁。
邱如意伸手拉了拉锦好的衣摆,小声道:“二姐,你瞧,这街上的人都瞧着谢大哥和叶大哥呢?”
锦好抬眼一看,果然这两位美男将街道上男女老少的目光一网打尽。
三人巡视了那条商业街后,就去了临街的茶楼商议起来。
谢明覃瞧了锦好白生生的俏脸,摇着手中的扇子,坏笑着:“五小姐,你说商业集中,我们一时半刻想要用货物将这两条街填满不太容易,让其他的商家过来租房子做店面,我和表弟这些日子走访了一些,不过肯来的人,不是太多,想要极快的筹建起这条街,怕是困难。”
锦好点头:“这种情况,我也猜到了,所以今儿个过来,我还想说一件事情。”
她笑了笑:“我打算和两位公子商量一件事情,就是想建个绣坊,我寻思着,这绣坊就建在咱们这商业街里。”
谢明覃笑容越加的灿烂:“你想要在这里建个绣坊?”
锦好也不瞒着这两位:“我近日寻得一门绝活,想要自个儿建个绣坊。正面的铺子,我寻思着,怎么着也要五间,一间专门卖男子的成衣,一间专门卖女子的成衣,再用一间专门卖孩子的衣物,还有一间用做婚嫁。”
“那第五间呢?”叶若铭出声。
锦好笑了起来:“第五间,就做一些小玩意。”见叶若铭和谢明覃一副不解的模样,锦好解释道:“就是做些玩偶,饰品,鞋子等等!”
“会有人买这些东西吗?”谢明覃挑眉:“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针线房。”
锦好笑得自信:“谢公子放心,我想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反正那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何不让我试试。”
她唇角微弯:“就当我自个儿租这铺子的。”
好歹她重生而来,上一世的记忆中,未来几年的衣物导向,玩偶导向等等心里可都是明白,再说了当时为了物尽其用,王氏和佟湘玉可没让她少绣,她自然知道未来几年,什么东西受欢迎——王氏,佟湘玉当年可时常帮着她从外面接秀活。
她说得自信满满,眉飞色舞,一双黑漆漆,明亮的大眼睛,似是朝阳,对未来充满的信心。
落在谢明覃,叶若铭的眼里,就如同七色的花瓣,绚丽的绽放出独特的风采。
“说什么租,既然咱们合了伙,这铺子你自然说了算。”谢明覃笑着道:“那绣坊,我和表弟,透六层的银子吧!”
锦好摇头:“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见二人似是不同意,就笑了起来:“若是两位觉得过意不去,那两位买下这条街的银子,咱也出三层可好?”
这么一说,谢明覃就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而叶若铭的眼底也有一丝讪笑。
三人正说得正事,忽然听见一直不说话的邱如意叫了一声:“二姐,你看——”
锦好顺着邱如意的目光,从雅间的窗口朝外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绸缎铺子的街道前,跪着一个浑身缟素的女子,因为此时那女子低着脑袋,那容貌看不到,也不知道长个什么样子,不过跪着的姿态,倒有些玲珑窈窕的样子,瞧那体态,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而那女子的乌黑的情丝上,正插着一根草,在天朝,若是头上插上一根草,那就表示要卖身的意思,这不,周围一会儿的功夫就围了不少人,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卖身葬母!”一直沉默不语的邱如虎瞧了那绑在女子身上的狭窄的木板子,念了起来。
引得谢明覃和叶若铭也看了过来,二人瞧了那女子一眼,眼底似有光芒闪过,对视一眼,默契横生,却不发一言。
“二姐,她这是要卖了自己吗?”邱如意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同情。
锦好怜惜的摸了摸邱如意的脑袋,点了点头,心里却对邱如意的善良感到满意,能怜惜弱小,是很好,但是,若是一味的怜惜弱小,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三妹,咱们看看再说!”
邱如意虽然有心立时帮了那女子,可是她心里一向佩服锦好,二姐既然这般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也就乖巧的点了点头,静候锦好的安排。
只见那女子跪了许久,周围围着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但是真正想要掏钱买人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
过来许久,倒是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出现,那清凉暴露的穿着,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她是从哪里来的。
“听说这儿有个小姑娘要卖身。”那老鸨装扮的中年妇女吐了一片瓜子壳:“你要卖几两银子。”
那女子脑袋不抬,轻轻的开口:“十两!”
“十两银子,倒是算不上跪,不过我总要瞧瞧你这模样值不值这十两银子。”那老鸨说着,就用涂着红艳艳的凤仙汁的手,抬起女子的下巴。
众人一瞧,皆都道了声可惜,那少女生得凤眼桃腮,竟是带着三分的风姿,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若是卖到那等肮脏之地,倒是生生糟蹋了。
“二姐,咱们咱们买下她吧!”邱如意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虽说自己现在拜了义母,可是说真话,除了添乱,还能做些什么。
锦好瞧着那女子,她被那老鸨抬起下巴之时,正巧对上那女子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那双眼睛却给她一股子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
嗯,那女子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惶恐,自己懦弱,可是那双眼睛,却透出一股子沉静,显然不想现在的剧情所表现的这般惶恐不安。
她不想管这闲事,所以她对邱如意的问话,装作未曾听闻一般。
邱如虎见邱如意的一双眸子红红的,仿佛有哭的迹象,他一向最疼自个儿的妹子,咬了咬唇,劝道:“二妹,一位姑娘家,若不是家逢巨变,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插上草根,跪在街头,将自己卖了呢?你不是打算建个绣坊吗?咱们花个十两银子,买个绣娘,也算不得吃亏。这位姑娘看起来也是好人家出身,若是被买进那么个腌攒地里,”
邱如意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锦好。
锦好无奈的捏了捏邱如意的鼻子,又瞄了眼邱如虎:“大哥,三妹,敢情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么铁石心肠啊?”
她有些哭笑不得,邱如虎兄妹在镇上乞讨多年,到底还是阅历不够,一些细微之处,还不曾想的透彻。
“大哥,三妹,世人总是很容易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蒙蔽,尤其是今儿个这位姑娘,又有一副好皮相,自然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但是大哥和三妹可否知道,有时候看着可怜的,就不一定是弱者。”她淡淡的挑眉,看了那位少女一眼:“我倒是觉得,说不得下面这位要卖身葬母的姑娘,或许比咱们都坚强,厉害!”
谢明覃和叶若铭闻言,眼中的光芒大盛,看着锦好的目光倒是比以往来的又热烈了一份。
此时,楼下的那位姑娘正婉言谢绝那位老鸨的“好意”口中轻声的拒绝:“这位夫人,小女子家逢巨变,不得已只能沦落到卖身葬母的境地,可是小女子的先父亲是读书之人,小女子自幼就承庭训,决不能玷污家中的门楣,小女子今日在此卖身,只求沦为个粗使的丫头,却不能污了家父的清名。”
这番话,那少女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但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到围着她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点头,暗暗赞叹不已:果然是位有志气的好女子。
这般一想看向那位老鸨的眼神就显得更为鄙视,原本那青楼的老鸨出来就不受待见,此时就差没啐一口唾液在那老鸨的脸上了。
只是一般这青楼的老鸨,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因此即使众人瞧不上她,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话。
而那老鸨瞧见那少女的花容月貌之后,哪里还肯轻易的放过那女子,说什么都要买下她,十两银子更是掏得大方,只是那少女一个劲的推脱,说什么也不肯卖给那老鸨,二人顿时就争执了起来,众人有心相帮,却碍于老鸨的强悍,也不敢站出来锄强扶弱。
邱如意瞧那少女被欺凌的模样,想起兄妹二人在乞讨时被欺辱的情景,那眼泪就忍不住再落下来,邱如虎瞧着,也眼巴巴的看着锦好,就连云燕和雪兰也都巴巴儿地看向锦好,这一刻,仿佛锦好就是那金光闪闪的菩萨,普度众生一般。
锦好被这么些殷勤的目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叹息了一口:“咱们天朝的规矩,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邱如虎眼睛一亮,似有所悟,而云燕也低下头去思考,渐渐的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而其他两位只是迷惑不解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干巴巴的望着锦好。
“小姐,咱们买人,又不买马,管那个干什么?”雪兰发挥无知者无畏的精神,继续求解。
锦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白了雪兰一眼,解惑道:“不管是买人还是买马,都有它固定的地方出售,这样,就能让同类的买家和卖家集中在一起,就想你家小姐我刚刚的五间铺子一样,明白没有?”
雪兰想了又想,干脆的摇了摇头:“小姐,我还是不明白!”
邱如意也摇头,轻声道:“二姐,我也不明白。”
锦好顿时有些无力了,而云燕此时却想明白了,接手锦好无力的事情,解惑道:“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给三小姐和雪兰解惑一二。”
“我想二小姐是想说,若是这位姑娘真的想要卖身为丫头,应该在到南街的观音庙附近卖身,因为大户人家往常要买丫头婆子,或是小厮都在那一带寻人,就是寻些熟悉的牙婆子。”
“而这里,不是绸缎庄子,就是茶楼,酒楼,来来往往之人,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哪个闲着无事,往这里来买粗使的丫头?而且,能买的起丫头的人家,哪个不是管家出面,而那些管家,谁会没事跑到酒楼,茶楼,绸缎铺子面前来买人?”
“雪兰,你想想看,当日咱们在莫府的时候,是谁出去买丫头,又是从什么地方买丫头进府?这种事情,咱们第一次进城的人都知道,听这位卖身葬母的姑娘的口音,也不像是外地来的,应该是本地人士,只要是本地人,哪个不知道这行情?”
云燕说到这里,又瞧了一眼楼下那位卖身的姑娘,眼底一抹轻藐神色,再没有原先的同情:“看来这位姑娘说她只想做个粗使丫头,只怕她找错地方了,会来这个地方买下她的人,只怕也不会让她去干粗活。”
这下子说的异常清楚明白了,不管是雪兰还是邱如意都回过味来了,再瞧下面还在和那老鸨争执的少女,都没心情同情她了,敢情人家这是在找金主啊,她们就不打扰人家发财大计了。
不过,邱如意到底年纪小,心肠软,半刻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这位小姐真的被那妇人带回去,怎”
“你不用担心。”锦好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这世上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见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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