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停下之后便缓缓伸出了手。
林瑾瑜盯着南宫烨慢慢伸向自己的手,他这是要打自己么?
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当她以为南宫烨会因着恼羞成怒而给她一拳时,岂料,南宫烨竟是抬手去解开她的穴道而已。
他过来,就是想要为自己解开穴道么?林瑾瑜的心中微微发出了疑问。
虽然南宫烨的手臂很长,但是因为隔着轮椅,又因穴位是在肩膀处,是以,他有些够不着。
他非常努力地往前伸着手指,好不容易方才触碰到林瑾瑜的身体,但是,那样的力道却是根本就不能将穴道解开。
“你稍微等一下,很快的。”南宫烨不断地尝试着伸长手臂去解开林瑾瑜的穴道,由于使了很大的力气,他的额头之上冒出了许多汗水来,有一些顺着黄金面具流了下去。
林瑾瑜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烨,他努力地想要给自己解开穴道的执着模样深深地镌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听着他方才那句安慰的话语,又想起那日在华安寺她为他把过的脉,这样一个男子,当真让她的心硬不起来。
可是,莫非这样她就要嫁给他么?
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啊她好不甘心!
林瑾瑜专注地看着南宫烨挣扎着为自己解开穴道,内心思潮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当南宫烨的白色衣衫都被汗湿时,他方才解开了林瑾瑜的穴道,一旦解开了她的穴道,他唇角微弯,露出了一抹微笑:“终于解开了。”
“你”林瑾瑜看着这样的他,有些话卡在喉间,想说却是又说不出来了。
南宫烨抬手碾干了面具下方的汗水,凝眸看着林瑾瑜,他的眼眸藏在了面具之下,林瑾瑜此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底的那抹悲戚之色,她浅薄了呼吸声,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很嫌弃我?”
面对南宫烨的问话,口齿伶俐的林瑾瑜第一次尝试到了结巴的滋味:“我”
她嫌弃他么?嫌弃他戴着个面具?嫌弃他不能走路?还嫌弃他不能人道?
是这样吗?
不!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嫌弃他,她只是讨厌别人摆布她的生活而已。
“我只是讨厌自己的生活被别人左右。”
“哦。”南宫烨将林瑾瑜脸上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他薄唇微动,真诚地说道:“我知道这场婚姻是南宫浸强加在你身上的,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陷,但是,我会努力去弥补,我会努力让你过得幸福。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么?”
林瑾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眨了眨,他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幸福?
空气异常的静默,耳旁只有微微的风声滑过,南宫烨凝神屏气,等待林瑾瑜的回话,等了良久,久到他以为林瑾瑜不会回答时,却听她说:“你可不可以让我回南临思考一段时间?”
话一出口,林瑾瑜自己就呆在了当场,她不是要拒绝的么?怎么话到嘴边就成了这么一句?
他问得那般地小心翼翼,自己终究是于心不忍么?
南宫烨闻言,思都没有思考便回道:“可以。”
林瑾瑜闻言,心下震了震,他竟然答应了么?他不怕自己又跑了?
“那我回南临了。”林瑾瑜思绪混乱,有些害怕面对南宫烨,是以,她紧接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放下话语后便从南宫烨的轮椅旁边走了过去,她去到纳兰睿淅晕厥的地方,凝眸看着那个晕厥在地上的男子,他的身上有着斑斑血痕,看着这样的他,她的心微微有些泛酸,还有一些疼痛。
虽说,她还没有爱上纳兰睿淅,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却为他感动,而今他因为执着地想要与她在一起,才被人打成重伤,如此,她自然不会丢下他不管。
她要给他治伤。
可是,林瑾瑜刚一俯身想要去扶纳兰睿淅时,却见那消失而走的云思辰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又蹿了回来,他冷眸看着林瑾瑜挡住了她的动作,说道:“他就不劳神你费心了,你该知道的,你越是关心他,他就会受到越重的伤,所以,从今以后,你最好无视他,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林瑾瑜抬眸睨着云思辰,隐于袖口中的手攒紧成拳。
云思辰的冷淡态度让她有些难受,毕竟,在所有的男子之中,他与云思辰接触的时间最多,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是最深厚的,是朋友,也是兄弟,而今因着自己逃婚一事,云思辰怕是恨死她了。
不过,虽然她有些难受,但是却不会表现出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她的人生信条,她没有错。
“我既然方才没有杀他便不会再将他怎样。”云思辰对着林瑾瑜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你回南临去吧,有的是人照顾他。”
林瑾瑜闻言,盯着云思辰半晌没有说话,将视线撤回之后她又凝眸看向了纳兰睿淅。
与他相识的点点滴滴回转而来,从相识到现在,她与纳兰睿淅之间似乎隔着千万条鸿沟,根本就跨越不过去,风雅茹、谢玉芳、林瑾珍,纳兰婉玉,纳兰睿漟,她们不想自己与纳兰睿淅在一起,而今,云思辰、南宫熠、南宫烨,还有另外那两个陌生人也不想自己与纳兰睿淅在一起。
太多人阻止了,让她想要跨出一步都难。
罢了,反正也还没有爱上,她又何必再去挣扎呢?
况且,纳兰睿淅若要与自己在一起,真的要放弃太多东西了,这样于他太不公平了。
也许,他与她,此生注定无缘!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林瑾瑜终是转身决然而去,留给了云思辰一个沉默的背影。
南宫烨凝眸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眸微阖。
待林瑾瑜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云思辰方才俯身为纳兰睿淅把了把脉,随后问道南宫烨:“烨,这个人怎么处理?他怎么自己晕过去了?”
南宫烨看着昏倒在地的纳兰睿淅,问道:“风雅茹的人何时才会到?”
云思辰想了想,回道:“今儿个晚上。”
“把他送去那个蒋朔家里,你给他服些丹药吧。”南宫烨幽幽开口说了起来。
云思辰随后便命齐修将纳兰睿淅抬去了蒋朔的家里,又命齐修留了一些伤药和丹药给蒋朔,待一切处理完毕之后,云思辰脸上的阴霾气息方才渐渐散去。
对于小鱼儿逃婚一事,他本也不是特别的气愤,只是方才,当他听见小鱼儿唤纳兰睿淅为子衡时,心中的气愤才陡然上**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
子衡,那可是纳兰睿淅的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这般唤他。
小鱼儿怎么可以这样?
她如此这般,又是将烨摆在了什么地方?
晚间,云思辰与南宫烨在西玥边界城镇的一家客栈内对坐饮茶,咂了一口茶后,云思辰看着南宫烨,说道:“你厉害啊!泡妞的招数层出不穷,你这是无师自通?”
自林瑾瑜去东琳送亲以来,这小子当真可谓花样百出,须知自己这个情场老手都没有他办法多,他这个从来都不近女色的人怎地能有这许多办法?今日可好,他究竟对着小鱼儿说了什么?竟是弄得小鱼儿那张犀利的嘴结巴起来,扮猪吃老虎么?真有他的一套!
南宫烨闻言敛眸喝了一口茶,对于云思辰的话不予任何置评。
云思辰见南宫烨不理他,他桃花眼放出精光,问道:“烨,这么些年以来,你是不是背着我找过女人啊?你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泡妞高手啊。”
南宫烨闻言,斜眸睨了一眼云思辰,反问道:“我可以找女人么?我能么?”
“噗——”一句反问的话语让云思辰喝下去的茶水竟是喷了出来。
他唇角抽搐,盯着南宫烨,无语凝咽:“你”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他不能么?
好吧,他认栽了,他这辈子认识一个南宫烨,再认识一个小鱼儿,他的人生算是完美了!
南宫烨微微垂眸不理会云思辰的喷茶,只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云思辰掏出手巾蘸干了一下唇边的水渍,纾了一口气后,又问道:“你就这般放小鱼儿离开,也不派人跟踪她,你就不怕她再次逃跑?”
南宫烨放下茶杯,他缓缓说道:“既然答应了她,就该放她自由。”
他愿意给她一条路,让她在路上尽情放逐,但是,到了路的尽头,她会发现,他一直等在那里。
既然他已认定,那么,便永远也不可回转了,直到生命之终!
*
有情村蒋朔的房屋之内,夫妻二人坐在床头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床榻之上的纳兰睿淅。
蒋朔媳妇在见到人讲纳兰睿淅抬回来时,她的泪就落个不停。
夫妻二人打来水将他脸上的血渍擦尽之后又给纳兰睿淅服了药,随后便坐在床头等候他的醒来。
蒋朔媳妇看着蒋朔,焦虑地问道:“蒋朔啊,你说小淅他到底怎样了?怎么还不醒来啊?”
蒋朔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啊,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将小淅打成这样?”
“还有小林,她是被那些人抓走了么?这到底是算个什么事啊?”蒋朔媳妇接二连三地唉声叹气。
夫妻二人又守候了一阵,蒋朔见纳兰睿淅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让妻子先去睡了,自己则是守在床边。
临近子时,蒋朔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忽然之间,院中发出了阵阵兵甲之声。
铁甲摩擦,刀剑兵戟之声,声声刺耳,蒋朔睁开眼睛惊醒了过来。
“什么人?”蒋朔站立起身准备开门出去看看。
岂料,他刚一开门,便见从外面涌进了数名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夺门而入,在见到蒋朔时,宝剑一拔对他说道:“不准动,否则,格杀勿论!”
蒋朔媳妇此时也被震耳欲聋的吵声给惊醒了,她披了外衣打开房门想要看个究竟,然而一出门便有士兵上前将她押住了:“不许动!”
“你们莫要伤害她,我们不动便是。”蒋朔见状急忙说道:“我可以与她站在一起么?”
士兵见状,随后将蒋朔押去了蒋朔媳妇跟前,蒋朔一到他妻子跟前,忙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蒋朔媳妇那颗上下乱蹦的心在接到蒋朔的安慰时慢慢平复了下来。
“进去搜!”统领下了命令之后士兵们便进屋搜索起来,须臾便有士兵出来回禀统领,说道:“启禀统领,王爷躺在里面的。”
统领闻言挥手退开了士兵,自己转身出门禀告。
隔了一会儿,屋内士兵全部靠立在了墙边,等候主子进屋。
房门口处,风雅茹穿了一袭平常富贵人家的衣衫,云鬓高耸,上戴珠钗,她的身旁立着宗政颜,他身穿一袭褐色衣袍,面容刚毅,不苟言笑。
“娘娘,请。”宗政颜微微一颔首,给风雅茹指了路。
风雅茹抬步进了屋子,她一进屋之后便见到了蒋朔夫妻,她乜斜着看了二人一眼后便朝里屋进去。
由于她的发髻太高,而寻常百姓家的门楣太低,不注意之下,她的发髻竟是磕到了门楣。
厚重的发髻顶在头顶,这一撞,让她的头微微发痛,不仅倒抽了一口气:“咝——”
“娘娘,您小心。”宗政颜见状,抬手扶住了风雅茹的手臂,随后一手抬起挡在了门楣处。
立在一旁的蒋朔媳妇在见到这个情况时,竟是忍不住地垂首憋笑起来,真是搞笑啊,这个人进门都不注意门楣高度的么?居然还能撞上去。
风雅茹在宗政颜的搀扶下进了里屋,屋子里只有一灯如豆,房屋内简单的陈设让风雅茹看得眉头直皱,一股潮湿的霉味蹿入鼻端,风雅茹抬手在鼻前扇了扇。
宗政颜扶着她往床榻边行去,当他二人刚刚到得床边时,宗政颜便见到了床榻之上的纳兰睿淅,他见纳兰睿淅的唇色惨白若雪,竟是半点人气都没有。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宗政颜一声惊呼,转瞬便单膝跪在了床榻边上。
风雅茹在听见宗政颜的惊呼声方才看清楚床上人的样子,一看之下,她的脸色瞬时泛白,并步坐到了床上执起纳兰睿淅的手,眼泪瞬时就滚落出来:“淅儿,你这是怎么了?”
天啊,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她的淅儿怎么又伤成了这样?
“御医,御医呢?”风雅茹眼眸一瞪,转身厉喝出声。
侯御医本是立在屋外侯着,听见皇后这一声吼叫,吓得立时就进了屋。
“皇后娘娘,微臣在。”
风雅茹咬牙道:“还在那里呆着做什么?过来给王爷看病啊!”“哦,哦。”侯御医头如捣蒜,起步上前为纳兰睿淅探起脉来。
探了一下之后,侯御医对风雅茹说道:“皇后娘娘,王爷这是中了内伤。”
“内伤?”
又是什么人,敢这般伤她的淅儿?
侯御医点头道:“王爷是中了内伤,而且,他已经服下了上好的护神内丹了。”
“你说什么?你说有人给他服下了上好的护神内丹?”风雅茹眼眸眯了眯,只觉这事蹊跷的很,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哪里会有什么上好的护神内丹?
侯御医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
风雅茹旋即转眸看着宗政颜,说道:“去将外面那两个人给本宫押进来。”
“诺。”宗政颜转身便吩咐去了。
须臾,蒋朔夫妻便被人押了进来。
押进来之后,士兵们直接按住夫妻二人的肩膀,让他们跪在了风雅茹的面前。
蒋朔夫妻在见到风雅茹时,身子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们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啊?
怎么那么大的阵势?
这个小淅,他到底是谁?
风雅茹的眼眸寒冷凌冽,她盯着二人,问道:“到底是谁将他害成这样的?”
蒋朔回道:“是四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
“四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风雅茹扬声重复了一句,将视线瞥向了宗政颜。
宗政颜听闻之后,一头雾水,朝风雅茹摇了摇头,表示江湖上没有这几号人物。
蒋朔点头道:“是的,昨儿个下午,我们刚从地里回来,那几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就出现了。”
风雅茹听后,眼角颤了颤,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你们从地里回来?他也去了么?”风雅茹抬手指了指昏迷中的纳兰睿淅。
蒋朔点了点头,说道:“小淅也与我们一起去田里垦地去了。”
“放肆!”风雅茹一听,直接站立起身,一声怒吼吓得蒋朔跪在地上的瞬时瞬时矮了一截。
立在蒋朔夫妻身旁的宗政颜在听见他的话时,也是完全不敢置信,他说的人可是那叱咤风云的王爷?
王爷去垦地?这让他如何相信?
风雅茹立在蒋朔夫妻二人身旁,怒骂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让堂堂王爷下田垦地?来人!将这二人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蒋朔夫妻在听见王爷二字时,眼眸瞬时瞪大,那个小淅竟是王爷么?
“不要啊我们没有逼迫他去的,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有小林”蒋朔媳妇在听见面前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要杀自己时,抬手摆起头来。
“小林?”风雅茹在听见这个名字时,问询出声。
蒋朔媳妇回道:“是的,那几个身穿黑衣的青铜蒙面男子就是来抓小林的,还把小哦不,还把王爷打成了这样?”
风雅茹眼眸转了转,看向了宗政颜,宗政颜上前颔首道:“这位妇人说的小林,恐是林姑娘。”
“林瑾瑜?”
林瑾瑜竟是与淅儿在一起么?为什么?她不是被赐婚给了南宫烨了么?怎地又与淅儿在一起?
现如今,还被人抓走了?
宗政颜颔首道:“应该是她。”
依照他对王爷的了解,这个世上,除了与林姑娘在一起能让王爷下田垦地之外,便再也没有女子能让王爷做出这样的举动了。
“你们将认识那个小林的所有一切,原原本本地说给本宫听,错了少了一个字,本宫都会让你们身首异处!”
风雅茹一声令下之后,蒋朔便伏首将自己与林瑾瑜纳兰睿淅二人相遇的点点滴滴讲了出来。
“嘭——”蒋朔的话音还未落下时,风雅茹却是一掌拍在了床架之上。
那个林瑾瑜真是该死,她都被指婚给了南宫烨了,居然还勾引淅儿,还让淅儿带着她跑到西玥来,居然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当真是可恶!
哼!想必那些抓她走的人,应该是东琳那边派的人,这个死丫头!有了这次逃婚的经历,她以后甭想过好日子了!
风雅茹怒气冲天,吓得蒋朔夫妻皆将头埋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见到和听到的一切,原来,他们竟是招惹上了这么两个人,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你们将她二人拖出去杀了。”待风雅茹的怒气平息之后,她对身旁的侍卫下令起来。
淅儿乃是堂堂亲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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