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凝盯着纳兰睿淅,大脑燥热一片,他不是在紫尧么?怎地跑到衢州来了?他又怎会知道自己被贼寇抓走了?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墨凝的心中瞬间滑过太多的感觉,五味杂陈,有惊恐有疑惑有感动,最多的却是惶恐,直刺得她完全无法呼吸。
她的手被他握住,他的掌心永远都是那么炙热,带着烈焰般的温度。
可是,她浑身都是毒啊碰不得的啊!
他冒着危险前来救自己,结果没有被贼寇所伤,却是因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而中了毒?
她的解药装在了黑色背包里,因为想着自己身上的这个毒素在明日晚间便可全部散去,所以她的身上也没有备份。
却不想中途竟是出了这么大一个差错。
这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欠了他太多太多,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而今又出了这样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这让她情何以堪?
因为心中百般滋味缠绕,水墨凝头脑发热,睫毛扬起直盯着来人,竟是浑浑噩噩地唤了一声:“子衡”
黑衣男子的身影瞬间一僵,他转眸看向水墨凝,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方才听见了什么?
这个女子唤他什么?她怎么知道他的字?
纳兰睿淅鹰眸微睁,从中迸射出两道晶亮的光芒,他直愣愣地盯着水墨凝,半晌过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二弟妹,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水墨凝在听见纳兰睿淅的话时方才从混沌中回过神来,她刚才叫了他什么?她是不是叫了他子衡?是不是?
天啦,她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子衡是他的字,只有亲近他的人才能这样唤他的,而自己,现在只是他的弟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叫他子衡呢?
她该怎么办?
水墨凝盯着纳兰睿淅睫毛直颤,心跳加速,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好的说辞来解释这个问题。
“快,有人想要劫走豫襄王妃!快抓住他!”
正当水墨凝无处安放自己那颗浑然乱跳的心时,却听外面贼寇的声音四处响起。
纳兰睿淅耳朵微动,眼眸眯了一下对水墨凝说道:“赶紧跟本王走!”
水墨凝看着他,说道:“大皇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出来。”
自己的衣衫之上全部都是毒药,如若他再继续触碰自己,他体内的毒素怕是即刻就会发作,所以,他必须先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纳兰睿淅听了她的话,只觉错愕,他凝眸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衫,这般齐整的衣服她却又为何要换?
不过,既然她要换自己也没有立场非不要她换,只是现在时间有些紧迫。
“好,你速度快一点。”纳兰睿淅放下话语后便转身出了马车。
水墨凝以迅雷之势剥开了车上其中一名男子的衣衫,随后脱下自己的外衫穿在了外面,穿好之后便掀帘出了马车。
马车之外,纳兰睿淅已经与人打斗起来。
他见水墨凝出来了便迅速闪身来到她的身旁,大掌握住她的手臂,说道:“走!”
纳兰睿淅带着水墨凝一路杀了出去,他武功奇高,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当他二人快要冲出重围时,纳兰睿淅却是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再次提气时却是朝旁闷出一口血来。
水墨凝见状吓了一大跳,扶住他焦急地问道:“大皇兄,您怎样了?”
纳兰睿淅只觉这口血吐得十分地莫名其妙,他转头看向水墨凝摇头道:“无妨!”
“那我们快走!”水墨凝搀扶着他迅速朝前行去。
本来按照她的原计划,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就将这些贼寇给收拾了,岂料纳兰睿淅居然来救她,反倒打草惊蛇了。
而今他尚剧毒,也不知他们二人能不能逃离出去。
“抓住他们!不要放过他们!否则我们的大笔黄金就没有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些贼寇的眼里,豫襄王妃就代表着一大笔黄金,不仅那个人会给他们钱,豫襄王也会给他们钱,可是如今窜出来的这个黑衣人却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他们拼了命也不会让这两个人离开的。
贼寇们为了钱杀红了眼,纳兰睿淅本想与他们打斗,但是身体各处却开始莫名其妙地疼痛,水墨凝扶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毒素逐步渗透进血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真不该用这般狠绝的计谋。
水墨凝为了避免纳兰睿淅再度受伤,也管不了其他了,只得在贼寇面前露出武功。
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轻声道:“宝宝,妈妈对不起你,稍微用点力气,你一定要乖乖的哦!”安慰完肚子里的宝宝后,水墨凝便拔了一人的剑开始打斗起来。
纳兰睿淅捂着胸口,疼痛加剧,当他瞧见水墨凝居然会武时,一双剑眉紧紧地敛在了一处,却是早已无暇多顾。
水墨凝心急如焚,她杀红了眼,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去与那些贼寇拼斗。
她拖着已经摇摇欲坠的纳兰睿淅杀出了一条血路,终是在混乱之中抢来了一匹马。
牵马过来之后,水墨凝侧头问道:“大皇兄,你还有力气上马么?”
纳兰睿淅眉头紧蹙,点了点头,随后便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翻身上了马。
水墨凝见他安然上马也迅疾飞身而上坐在了纳兰睿淅的身后,纳兰睿淅翻身上了庐后整个身子便瘫倒在了马背上,水墨凝绕过他的身子握住了缰绳,随后缰绳一抖:“驾——”
马儿铁蹄飞扬而起似箭一般射了出去,扬起灰尘翻飞。
水墨凝手持宝剑左右两边砍杀一番之后终是骑马飞奔离去。
“快追”
贼寇们仍旧不甘心地朝他们追了,却终是因为伤痛或者体力不支而倒在血泊之中。
水墨凝驾着马奔出数十里之后便问道纳兰睿淅:“大皇兄,你觉得怎样了?”
“还好”纳兰睿淅回答得很吃力。
水墨凝听着他那句还好,眼泪忍不住就掉落下来,她激动道:“大皇兄,你千万要挺住你千万不能有事”
纳兰睿淅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而死去,不然自己的人生还要怎样继续下去?
“好”纳兰睿淅已经气若游丝,那个好字挤了半天方才从口中溢出。
水墨凝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山寨的地方已经快到西玥界了,而今他们又往西走了许久,她思索比较了一下路程,现在要回衢州路途遥遥,且全部都是山路异常难行,而大姐在镇南王府,镇南王府处在西玥边界,管辖着西玥南面的地域,算起来,镇南王府离这里已经不是很远了,而且路也比较平坦好走。
为了救纳兰睿淅,她还是杀去镇南王府比较好。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水墨凝便驱马朝镇南王府而去,好在她之前在西玥皇宫的时候仔细研读了一下西玥的地图,不然她还真是不知道镇南王府坐落在何处。
纳兰睿淅整个人前趴在马背上,一路之上颠簸起伏,他都没有再动弹一分,每一次,当水墨凝瞧见他没有动时,心跳就会漏一拍,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大声地喊叫他的名字,直到他回应自己她才会停止喊叫。
水墨凝一路策马前行,在行路两个时辰之后终是到得了镇南王府。
到得府门口时,当那些侍卫在瞧见有人前来时便持起手中长矛对准她问道:“来者何人?”
水墨凝气喘吁吁道:“西玥公主水墨凝。”
“什么?!你是公主?公主在王府里面呢!”那侍卫显然不太相信水墨凝的话,而且在他们的记忆中西玥仅有一个公主,那就是他们的世子妃,何时又蹿出一个公主来了?
再说了,倘若她真是公主,怎会穿成这般模样?她身上可是男子的衣衫啊!一国公主怎会穿成这样?
水墨凝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想必大姐他们已经起身了,毕竟还要照顾孩子,水墨凝撤回视线看向侍卫,见他们不相信,遂又说道:“你们可以去禀告世子和世子妃,说是水墨凝在府门外求见,拜托你们了,我有一个朋友中了剧毒需要马上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侍卫见水墨凝的身上四处都有血渍,脸上神色焦急,而马背之上确实趴着一名男子,看那样子却也是奄奄一息,其中一名侍卫见状便对水墨凝说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谢谢了!”水墨凝点了点头十分感谢。
侍卫转身入了府,水墨凝转头去到纳兰睿淅的身旁又唤道:“大皇兄”
一声呼唤之后纳兰睿淅没有半点反应,水墨凝又唤了一声:“大皇兄!”
“嗯”纳兰睿淅轻轻地应了一声,眼眸却是仍旧没有睁开。
水墨凝心口提起来的气又回落而去,好在纳兰睿淅的内力十分地高强,若是个一般人,中了她这个毒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凝儿,真的是你么?”当水墨凝还在揪心纳兰睿淅的身体状况时,却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吃惊地转回头看了过去,惊道:“母后,您怎么在这里?”
母后怎地在镇南王府?
水墨凝朝后瞥了一眼,发现吴芷静的身后站着祁煦与大姐水忆澜,他们两人在见到自己时俱是一惊。
水忆澜上前唤了一声:“小妹,你怎么来这里了?流景呢?”
“大姐,大姐夫。”水墨凝朝而人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我过来瞧瞧小叮当。”吴芷静上前迎了过来,一面走一面回答起水墨凝的话,然而,当她借着朝阳橙光瞧见水墨凝一身血渍时,惊得眼眸倏地睁大:“凝儿,您究竟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发生什么事了?怎地浑身是血?”
水墨凝回道:“母后,我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母后,马背上的人是我的大皇兄纳兰睿淅,他中了毒,快没命了,赶紧找个人来将他抬进府去吧,我要去给他配解药。”
吴芷静旋即点了点头,跟着便转身吩咐道:“你们赶紧去将他扶下来。”
“诺。”
侍卫们上前扶下了纳兰睿淅迅速将他抬进了王府。
水墨凝急匆匆地跟了进去,祁煦在旁吩咐道:“立即将公主领去药房。”
“是。”
水墨凝跟着侍卫而去,到得药房之后便开始配解药,幸得王府之中药材齐全,不然她真的要跳脚了。
待配完药之后水墨凝便将那些药迅速捣成药末最后制成了药丸,药丸制成之后便一路飞奔而去。
入了纳兰睿淅的房间之后,水墨凝瞧见屋内吴芷静与祁煦一坐一站。
水墨凝对祁煦说道:“大姐夫,麻烦您将他扶起来一下。”
祁煦闻言上前去到床榻处将纳兰睿淅扶了起来,水墨凝为纳兰睿淅喂服了药丸。
服下去之后,祁煦伸掌在纳兰睿淅的胸口中用内力将那药丸给化解了。
一切弄完之后,水墨凝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把了把纳兰睿淅的脉搏,探完之后叹气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眼睛却是不知能不能恢复。”
吴芷静这时方才有空问道:“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段时间凝儿来信说是要与景儿回到南临去处理一些事情,做为母亲,她虽然很担忧凝儿的安全状况,但是,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风雨同行,她却是十分欣慰的。
水墨凝回道:“母后,这些日子南临衢州闹水患,流景奉命视察灾情,昨儿个夜里是流景寒蛊发作的时间,晚上的时候我的丫鬟小竹被人掳走了,我去救她,那些贼寇便让我顶替小竹,我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妙计,在我身上涂满毒素,然后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可是,我大皇兄却不知怎地忽然跑来救我,她触碰到了我的衣衫,所以中了毒。”
吴芷静听后秀眉颦起,叹道:“这个世间怎地会有这般阴差阳错的事?”
水墨凝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皇兄他本来应该在紫尧城的,不知他怎么就跑到衢州来了,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凝儿啊,你莫要担心,你的医术这般好,他的眼睛应当无事的。”
“但愿他的眼睛没有问题。”水墨凝只觉此事有些揪心,若是纳兰睿淅因此而目盲,她又该如何自处?怎么颠来倒去,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却又为何都要欠下他的情呢?
吴芷静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祁煦,吩咐道:“煦儿啊,你即刻派人前往衢州去告知流景,说凝儿在镇南王府,让他不要担心。”
“是。”
“大姐夫!”当祁煦还未出得房门时,水墨凝却是将他唤住了。
祁煦转头看向她,水墨凝说道:“大姐夫,你派人去衢州通报时,不要跟流景说我与大皇兄待在一处,衢州水患一事至关重要,让他全心全意地留在那里将灾情稳定之后再来找我吧。”
若是让流景知道自己与纳兰睿淅待在一起,那个醋缸子肯定寒蛊发作完毕之后就会马上赶来镇南王府,她可不能拖累他办正事。如此,他们的计划便又要推后一些了。
“好。”祁煦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吴芷静待祁煦走了以后方才问道水墨凝:“凝儿啊,这个男子,他”
水墨凝看向吴芷静,悠悠启口道:“母后,在我与流景定情之前,我曾经逃过婚,是他将我带走的,那个时候,我与他相处了好些日子。”
母后果真是过来人,竟是一瞧就瞧出了个中端倪。
“原是如此啊”吴芷静又叹了叹,原来自己的猜测还真是对的。
“母后,我是真的不想欠下太多情债了,尤其是他,我真觉得对不起他。”
一个古代的男子,能够放弃江山带自己离开,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感动的事情?而她却因为早已将流景放在心中决然放弃了他。
此生,他的深情厚谊,她注定是要辜负的了。
吴芷静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也欠下了不少情债,凝儿啊,你的心情母后可以理解。”
“母后,孩儿现在只想他康健,别的再无他求了,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子,对属下肝胆相照,为了孩儿放弃了江山”
“你是瑜儿?”
当水墨凝的话还没有说完时,那个本是已经昏厥过去的男子竟是开口浅浅地问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虽浅,但是那之中却是饱含了无比的震惊,震惊之中还有一丝惊喜。
水墨凝在听见他的问话时,呼吸瞬时一滞,她眼眸瞪着直盯着吴芷静,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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