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得不说，胖子确实不愧于世界第一钢琴演奏家的称号，虽然我对他的演奏听了无数遍，但每一次都忍不住还是会被他的音乐给吸引进去。

    做在豪华包厢里，我闭上眼睛仔细品位着美妙的琴声，在抑扬顿挫中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逸，听着他一会儿如大海般波涛汹涌，一会儿如小溪般潺潺细流的琴音，连身体都会得到最大的休息。

    时间缓缓流逝着，在大家仍然沉醉在其中的时候，演奏标示的曲目已经完成了。足足过了3分钟，大厅中才响起第一下掌声，随即便化成几乎震翻屋顶的雷鸣之声。

    按照平时他演奏会的习惯，一般都会在观众的掌声中谢幕，而这次却没有这样，他仍然坐在钢琴旁，朝我所在的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

    “叮咚咚”一阵轻快明爽的音调陡然响起，观众们诧异之下纷纷又坐了下来，仔细倾听着肥胖李的馈赠。

    刚一听到起始的音调，我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这个曲调分明就是在父亲35岁生日的时候，我和肥胖李为了给他祝寿而特别合作的那个曲子。他在这个时候弹出来是什么意思？

    往台上望去，胖子正好把目光投了过来，我立即便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原因。

    他是劝我回家。

    胖子，你真多事啊。

    这首曲子虽然不很成熟，但是在肥胖李的秒手下，仍然有着让人沉醉的魔力。听着听着，我渐渐忘了对胖子的不满，脑袋中开始回味起当时做这首曲子时的情形。

    当时我9岁，肥胖李则只有11岁，由于附近住的只有我们两个男孩子，我们自然而然的成了好朋友，我家更是成了他的另一个据点。在父亲35岁生日的时候，我正在发愁要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见惯很多东西的父亲能有惊喜，肥胖李就提议我自己做一首曲子。

    “不用担心，你只要记住，你想让伯父高兴，这就够了，来，唱吧。”当时的肥胖李就已经显露出在音乐这一方面极高的天赋，他的这一句鼓励让我放开喉咙唱出了第一首属于自己的歌曲。然后肥胖李谱上曲子，我们就在父亲的生日宴会上合奏了出来，当时父亲惊喜和激动的表情我至今仍历历在目。

    “庭院的小树啊，

    是你培育的希望，

    就像我的心灵，

    同样承受着你的滋润，

    亲爱的爸爸，

    祝你就像雄壮的大树，

    永远健康快乐。”

    伴随着肥胖李的曲子，我把这首曲子从记忆中翻了出来，哼了出来，直到结束。

    “哗——”

    长达5分钟的沉寂后，大厅中响起了比上一次更加猛烈的掌声，看来，对于肥胖李这一次的意外演出，观众只有更加的满意。

    胖子则一直看着我所在的方向，直到帷幕落下，才隔断了他略带责怪但鼓励更多的目光。

    “许亦，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薛大美女楞了好半晌，才向我问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我随便答了一句就向后台走去，死胖子，原来你做说客来了，看我怎么整你。

    “对不起，肥胖李先生先走了，他留下了一句话。”一到休息室才知道，他居然直接就走了，居然没有停留。

    “什么话？”

    “他说，你一定知道他的意思，他已经说了自己想说的，至于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工作人员虽然一脸不解，但仍然耐心地转述着。

    “哦。”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跑了，还真了解我。哼，等着吧，你怎么都跑不了的。

    “许亦，既然这样，我想先走了。我突然觉得好想回去陪陪我家人，再见。”薛大美女道。

    “再见。”我一时之间也失去了不少力气。

    陪她一起走出来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那男子还想上来纠缠，却被薛大美女一口给回绝了，这次可是非常地坚决，不留给对方任何余地。

    “我想回去陪我爸妈，对，是我一个人。你总不会认为我这个亲生女儿对他们来说，还比不上你吧？”

    男子只好灰溜溜到让开。

    “呵呵，拜拜，我们就别再见了。”我向他挥挥手也转身离开，男子本来想追上来，但动了一下身子，最终却没有跟上来。

    一个人走在已经开始凉爽起来的夏夜里，我的脑袋里开始嘈杂起来。无数片段画面在里面窜来窜去，无数的声音也在里面交叉来回。虽然嘈杂，但所有的声音却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家。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胖子，你果真多事。

    停下脚步，拿出通讯器，看了看，我拨下了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喂，是小亦吗？”电话声只不过刚响了一下，就被人接通，一个刚才在我脑袋里窜了半天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答道：“是的，爸。”

    “真的是小亦。”父亲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

    “妈也旁边是吗？应该是胖子告诉你们的吧。”我道。

    “对，小巡刚才告诉我们找到你了，说你肯定会打电话回来，我和你妈就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现在在a市吧？过得好不好？”父亲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这个死胖子，果然。我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应道：“我没事，我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过得很好。”

    “还找什么工作啊，赶紧回来吧。这里还没有给你做的工作吗？”

    一听到这个，我登时语气一冷：“我说过，我不要你们给我安排。我有能力自立。我现在在这里还不是过得很好。”

    父亲沉默了半晌才道：“好了，不说这个，可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毕竟不好，什么都不方便，哪里有家好，快回来吧。”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爸，你知不知道，刚才胖子是怎么劝我的？”

    “怎么？”

    “他在刚才的演奏会上弹了那首大树与小树，这你应该记得吧？”

    “当然，这我怎么会忘。那你应该知道，不管你怎么样，总是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只要你肯回来。”

    “唉。”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把那棵小树种在院子里时，我还问你为什么不把它种在棚子里保护好，这样风吹雨淋的，它很容易死。然后你是怎么回答我的，还记得吗？”

    父亲沉默着。

    “你当时说，如果没有经过风吹雨淋，而被精心呵护的话，那么小树将永远成长不起来，没有抵御灾害的能力，更容易死掉。所以为了它好，反而更要让它在外面自己经历风险，这样才能让它茁壮得成长。”我帮他答道。“我从小到大就被你们护着捧着，从来都不愿意让我经受任何危险，这是对我好吗？如果不是李叔叔他们家，我恐怕就一直是一个被温室培养起来的脆弱的小树苗。即使现在出来了，估计就真的只有饿死的命。现在我既然出来了，并且过得很好，那就不用再想让我回去了。”

    继续沉默了一会儿，父亲道：“好吧，你说得对，可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难道你要因为自立而不再回来了吗？”

    “叮咚咚”

    刚想说自己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吧，旁边的店里突然传来了一真熟悉的响声，扭头一看，却是电视上正在重播胖子的演奏会，此时正放在最后一首，胖子全身贯注，一脸的温柔笑容。我心中一震，改口道：“好吧，我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过1个月是你妈的生日，你在那之前回来吧。”父亲连忙接道。

    “是啊，小亦，你可别忘了，你还答应过给我也做一首曲子呢。”老妈的声音。

    一听见这个，我禁不住头疼起来。当时给父亲做了个曲子，老妈听见后非要我也给她做一首，不然太不公平。可是当时正是我们父子关系最好的时候，我的年纪又小，做一首曲子反而容易。

    “思想越单纯，越容易在音乐中融入自己的真感情，所以小孩子通常显得比大人要有音乐才能。”胖子这么说。恩，这家伙其实就蛮单纯——或者说笨也好，不然怎么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大师级人物。

    当时我对父亲更为亲近，而当我年纪大了，父亲的威严却是越来越盛，我就再也找不到那种心境，根本就做不出来。也因此被老妈不断地追债。

    “好好，我一定回去，不过老妈，你要是想要曲子，让胖子给你做一个不是很容易嘛，非要找我麻烦。”我嘟囔道。

    “不，你是你，小巡是小巡，那怎么能一样？”老妈立即反驳。

    “怎么不一样？”

    “怎么一样”

    “怎么不”

    争论了半天，我终于答应了下来，然后和老妈再闲聊了几句，大多都是她在问寒问暖，我则唯唯诺诺。最后电话又交回了父亲手中。

    “我也不多说了，你毕竟是大人了，既然你想得这么明白，那我就不勉强你。你记得回来就好，记住，这你是的家。”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这话当时我在家里和你超翻天的时候怎么不说，非要让我跑出来才明白吗？

    “好，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好吧。对了，天气虽然热，但你也别盖太少了，不然很容易感冒，知道吗？”

    “恩。”奇怪，我的鼻子怎么突然酸了一下。

    “那好，再联络吧。”父亲并没有问我的新的通讯号码，或许这也是他给我自主权的象征吧。

    收起通讯器，我仰起头，看着漫天的星斗，任自己和家里通过话后的各种感触在全身趟过。

    星星好亮，身体好轻松。

    明天的天气一定很好。

    （今天吃饭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老爸的头上，白头发已经悄悄地占领了小半土地，禁不住有些感触，留在指头上，就打出了这么多。最后只想说一句，无论父亲还是母亲，永远是最无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