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许哑巴对月红嚷嚷一阵,便丢开她往岸上游。游了几米察觉身后的女人奄奄一息,她又调转回去,游到她身后,托着昏昏沉沉的月红,快速返回岸边。
岸上众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许哑巴在人群的拥簇中拖着月红上岸,还不解恨,骂骂咧咧,往趴在台阶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身上踢了两脚,被众人齐力拦下。
四十多岁的老妪,水里一番折腾后,仍精力充沛。许老汉挤开人群,冲到许哑巴跟前狠狠扇了几耳光,再踹一脚,怒气冲天的走了。
许哑巴在水里狠,对自己男人却惧怕得很,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顾来注意一番,果然如周语所说,她走路有点晃。
过了会儿,月红也被自家男人扛走。暮临,人群逐渐散去,码头笼罩在黑幕下,水面恢复平静。起风了,风里充斥着水腥气。云层积厚,白光在天边接二连三的闪过。顾来看一眼,说,变天了,回吧。
进入雨季,空气湿得能拧出水。周语三点才入睡,五点就被吵醒。推开阳台门,一股湿热扑面而来。走上去,底下一片喧哗。天还没亮,远山如墨。
顾家却灯火通明,木桌长凳摆满院子。妇女们在边上聊天捡菜。土灶烈火正旺,滚水烧开,三个屠夫将死猪四蹄朝天倒挂在扁担上剃毛。另一只黑猪绑在树桩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哇哇嘶吼。更彰显洋洋热闹。
远处田坎上光束乱晃,有手电筒,有火把。亲友陆续赶来。有人看到周语,喊一声:“新娘子快下来化妆。”大家都抬头往二楼看,顾来也看上来。
他装着西装,高大英挺。那是周语第一次看见顾来穿西装。周语走下楼。顾来放下肩上几条长凳,朝她走来。她抱着手臂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一番。
西装是婚庆店租的,100元一天。廉价而土气。但那种土气又架不住他身材好,宽肩窄臀,天生的衣架子。一言不发时,倒像个企业家。
就是那双眼睛能出卖他,那双眼睛里既没有贪婪也没有权欲。周语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穿背心牛仔裤结婚,”理平他领带上的褶皱,退远了再看看,点一下头“人模狗眼的。”
“”顾来在她手心捏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像哄“去吃饭。”山里的婚宴简单而热闹。杀猪宰羊,请几个半吊厨子,一帮唢呐匠吹吹打打。全村乡亲都来庆贺,德高望重的村长出席见证。几轮大吃大喝,新媳妇就算娶进门了。顾来领着周语向乡亲们敬酒,他不善交际,面对别人的庆贺,能做的就是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
倒是陈慧红,欢喜得像一只毛色发光的鹦鹉,不停的对每一位道喜之人说:“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好几只狗在桌子底下窜来窜去,大黄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发出护食的低吼。顾钧的床被搬到院子里,身下垫了枕头使他能靠坐,新人给他敬酒时,周语喊他一声“大哥”他抿着嘴,红着眼眶点头。火红的鞭炮盘踞在竹筐里,堆得满满当当。大姑娘小媳妇都捂着耳朵躲得老远,周语不怕,她亲自去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周语点着了就往顾来身边跑。顾来低头看她一眼,她仰着头凑近他耳朵嚷嚷:“你们这儿的鞭炮挺够劲啊!”顾来问:“你不怕?”
“怕什么,越响越热闹!”她躲避着飞溅而来的泥块“你们平常也放?”“不是,”顾来说“红白喜事和除夕夜才放!”周语想也不想,说:“那等除夕再来几串!”“嗯。”“要最大最响的!”她穿着大红色的新娘装,站在热辣朝天的人群里,笑靥如花。顾来的眼眶有些润,笑着:“好。”
顾来酒量一般,上午那场已是勉力,喝到中午走路就有斜。晚上宴席刚开始没多久,他便趴那儿一动不动。几个壮汉将他抬去屋里休息了。他走了,灌酒的那帮兔崽子也没对新娘子留情,提着酒瓶子在周语屁股后面追。
周语烦了,挑了两个出头鸟,将他们喝得人畜不分。烈酒,纯高粱酿制,度数高。一杯下去,唇舌、喉口、肚腹。一路辛辣。直到晚上十点过,最后一个宾客才抹嘴而去。
以大伟为首的,几个准备闹洞房的青年,也在确定新郎短时间不会醒来后,悻怏怏的离开。陈慧红去送亲戚,周语收拾满地残羹。桌子长凳是厨师自带的,重叠起来还要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