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早上洗过澡,她说你打盆水来,我泡个脚就行。顾来端出盆,倒开水,再冲凉水。他蹲在地上,抬头对坐在凳子上的周语说:“你将就着洗。”半旧的红色搪瓷盆,周语那双苍白瘦弱的脚放进去,盆底蹭地,摩擦声刺耳。
周语低头看着盆底两条喜人的小金鱼,手坐在腿下,脚轻轻撩起水花。顾来拿起扫帚扫地。周语瞥一眼他放在门背后的游轮一样的旅游鞋“你用这么小的盆洗脚?”
路障工的福利,一人一天有一磅鲜奶。小火热着,奶锅里噗噗淌淌。顾来将扫帚放门背后,关了火,鲜奶倒进搪瓷盅,屋里充盈着奶香。“你那是洗脸盆,”他指一下桌子底下“那才是洗脚盆。”
“你用洗脸盆给我洗脚?”周语愕“不脏么?”顾来侧头“你的脚怎么会脏。”两个搪瓷盅来回淌几次,他将奶递给她。周语接过抿一口,温度合适。瞥他“你呢?”顾来倒了点开水在搪瓷盅里涮涮,吹凉了灌下“我不爱喝。”鲜奶醇香,皮面凝着一层奶油。
周语望着他感慨:“你以后的老婆有福哎!”顾来走过来,在她额上亲一口,认真说:“我这样伺候你一辈子。”周语哼笑一声,没说话。小口喝完牛奶。顾来蹲在边上看了会儿,手伸盆里:“水冷了吗?”握上她脚掌就不放了。
周语静静的看着他,蓦地抬起空余那只给他一脚,那男人眼疾手快,捉住,两只都捏在手里,视若珍宝。周语气笑了“哪儿养的癖好!”水洒了一地,他衣服也湿了。男人神情专注的替她洗脚,有水声,有隐隐的麻将喧嚣。他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明天我去买个大盆给你”周语蓦地“别扫兴!”顾来抬头望她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洗,指腹在她脚背摩挲,又轻又慢。
他穿着深灰色的秋衣秋裤,肩上搭一条毛巾,裆前鼓鼓囊囊。周语盯着他像麦穗一样饱满的后脑勺,突然捧住他的头,在他头顶摩挲“别想太远”
两人重叠,她站在水里,他蹲在地上,她将他漆黑的大脑袋,贴在自己小腹上“你就看看眼前。”
关灯上。床,周语躺在顾来怀里。床又硬又窄,他们抱在一起。天一句地一句的闲聊,不咸不淡。水泥地上的斑斑油渍反着月亮光。顾来说:“羊肉很好吃。”周语惊:“你知道是我?”
顾来说:“嗯,饭盒上有你的气味。”周语乐了:“狗鼻子!”顾来捧起她的脸“我是狗鼻子,你是什么鼻子!”
周语想起自己属虎,得意道:“我是老虎鼻子。”狗鼻子在虎鼻子上碾了碾。周语突然问:“你有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顾来实诚“是我的都喜欢。”
周语说:“我喜欢儿子,我小时候就把将来儿子的名字写进作文里了,叫周全。”顾来好奇“怎么跟自己姓?”她白他一眼“我那时能掐指算出将来嫁什么人吗?”
顾来似乎想到什么,低低“哦”一声,唇杵在她的发鬓,几不可察的叹口气。周语有兴致,又说:“你觉得这个‘全’字怎么样?”他正经八百的思考,然后说:“看搭配什么姓,有的姓就不合适。”
顾全,周全,李全。谁不合适一目了然。周语睁大眼看着他:“我发现你以前蠢了吧唧的样子都是装的!”
顾来挠挠脖子。聊天无华,互动朴实,默契十足,心照不宣。仿佛是婚后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不是起始,也不是终点,而是白云苍狗中的任何一天。
这样一来,他们一起经历了较长一段路,往后还有更长的岁月随他们挥霍。周语的问话越来越没有底线:“我第一次让你起生理反应,是什么时候?”他木在那里不出声。“说。”
“我忘了。”“第一次接吻?”“不是。”“下雷雨,我在你跟前洗澡?”“不是。”“我让你帮我取文胸上的标签?”“不是,”顿了顿,去吻她耳朵“这有什么好问的!”“晚安。”
周语将他一推,翻身背对着他。“”顾来妥协,将她转过来按在胸前,如实道:“那天骑车,你抓我腰上。”周语想了想“那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睨他半晌,盖棺定论“果然骚啊来哥。”
来哥恼怒,翻身压上去,周语下意识挡住肚子“下去!”他翁声翁气:“你朋友来了?”“没有,就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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