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慵懒,原本轻柔和缓的嗓音,此时听来沙哑低沉,让他心动了一下,不知刚睡醒的她,是否也是这样慵懒爱娇的神情?
“大夫说你还得休养几天,这几天你就别下床,不要碰到伤口。”
“嗯。”其实,她身上除了因跌撞而有几处瘀青,以及轻微的烫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单子瑾仍是不放心。
事实上,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一种崭新的情愫在他的胸口悄悄滋生,当知道木蓝遭遇危险,他可能再也听不到她温柔恬静的声音时,慌乱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早已被她占据。
他是个瞎子,看不到任何东西,所以不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女子美貌与否对他而言已不重要;如今,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她,喜欢她温柔的声音,喜欢她玲珑剔透的心,喜欢她谈到刺绣和丝织时,那股和他同样的狂热,喜欢她喜欢她的所有。
“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处置王帐房了?”
木蓝没有答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我把他送官府了。”他气定神闲的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是吗?”这结果让木蓝心中一叹。
他扬了扬眉毛,声音冷峻地道:“这奴才为了八百两银子,竟然勾结何家,多次将染绣秘方和布料拿给何家,这次还烧了布房,存心让单家进不了贡!而且他也承认,半年前是何家找了人暗中埋伏要置我于死地!我对他们王家有恩,他却这样回报我,你说,这样的人我能饶得了他吗?”
“大少爷”
他的声音更见冰冷。“他若缺银子,可以跟我说,我又岂是不通情理之人,但他断不该为了银子出卖我,这次还差点害死你,我没要了他的狗命,已是轻饶了他。”
木蓝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见他语气缓和了下来。“不过,我虽恨他,但更恨何家,我能原谅王帐房,却不会放过何家!我送王帐房去官府,要他供出是何家唆使他,我要让何家没有翻身的余地!”
“大少爷”
他笑了,但笑意没有到达他的眼底。“我会保全王帐房,日后,会单独让他管理一间布行。”
“你还会相信王帐房?”木蓝有些惊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他没有那个胆子敢再出卖我一次,人一辈子受一次教训也就够了。”
“那何家”
“我要他们倾家荡产!我打算用两成的价钱并了何家的产业,而何家有上百艘船,日后用在漕运运货就方便多了。”
她张口欲言,又把话吞下肚,一方面为何家惋惜,一方面震惊于他做生意的手腕竟是如此强悍。
木蓝吁了一口气,发现他正摸索着自己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握着,他大掌的温暖不只温热了她的手,也熨烫了她的心。
她的脸微微涨红,纳闷他怎会突然握着她的手,她试着抽出来,但他竟是不肯松开。
“木蓝。”他以沙哑的嗓音喊她的名,让她从脚底窜起一阵战栗。“你可以很诚实的和我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那么多。”
她笑了。“少爷欣赏诚实的人吗?”
“当然。”他点点头。
“但我总在诚实之后,就要承受你的怒气。”她小心翼翼地说。
单子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她惊讶的看着他,看他笑得这么爽朗,一扫眉宇间的阴霾。
终于,她悄悄的把手抽了回来,纳闷今天的单子瑾和平常有些不同,显得和气多了。
* * * * * * * *
单子瑾和木蓝之间显然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木蓝因伤躺在床上休养时,他常到她的床前来探望,她仍是一派的沉静淡然,他却是若有所思。
“你会下棋吗?”他突然问。
下棋?她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会。”
“与其相对无言,不如来下棋。”他露齿一笑。“我让你三子。”
三子?
木蓝抿唇笑了,声音清脆好听。“我不想胜之不武。”
他一愣,挑高了眉。“好,那你可别后悔。”
语毕,两人开始对弈,出乎彼此的意料之外,对方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对手。
“你这对角被我围困了。”木蓝越来越专注于棋局上。
单子瑾微笑了,他一向有很高的棋艺,少年时贪玩,有临安棋王之称,已是难逢敌手了,但才下几步棋,他就发觉木蓝的棋艺竟不遑多让,这又是一个令他惊异的地方。
不知不觉的,夜色已笼罩大地,外面淅沥淅沥地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庭院里风狂雨急。
“怎么了?”他皱着眉,注意到她的不安。
“没、没事。”木蓝不安地再看了窗外一眼。
“夜深了,我先走了,你也准备休息吧!”语毕,他便要起身。
“不!”她喉咙发紧,连声音都有颤意。“大、大少爷,我还不困,我们再下一盘棋好吗?”
察觉到她语音里的不寻常,他拢紧了眉“你怎么了?”
“没事。”
气恼她的故作镇定,他不动声色道:“那我们下完这盘棋吧!”
“好。”她松了口气的说。
蓦地,一道闪亮划亮整个天际,窗外瞬间亮如白昼,她惊跳了起来,打乱了棋子,随即听到“轰”的一声响雷。
“啊”她放声尖叫,捂紧了耳朵,吓得浑身颤抖。
单子瑾被她惊恐的叫声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道:“过来。”
他的声音镇定威严,压过了雷声,也安抚了她的恐惧,眼看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她连忙躲进他的怀中,埋在他的衣襟里。
触到怀里温暖的娇躯,他一怔,自然的抱紧了她,发觉她浑身颤抖不已,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轰”窗外响起更大的一声雷,闪电划破天际,宛如一只银龙在天际咆哮。
“啊”她吓得抓紧他的衣襟。
一股陌生的怜惜冲击着他,终于知道她也会害怕,当她在他怀里颤抖时,他下意识的揽紧了她,就像怀抱住春天,鼻间钻进她特有的气息,这一瞬间,久远之前,在西湖边的一抹白色身影钻进了他的记忆里,他一怔,怎么会将木蓝和那女子联想在一起?
“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舍不得怀里的小身子,他揽得更紧了,唇边触及的是她柔软冰凉的脸颊,还有小巧的耳垂。
“雷声好大。”她呜咽着。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屋里除了她抽噎的声音外,显得安静而温馨。
“雷声有什么好怕的?”
以往若知道有人怕雷声怕成这样,他恐怕只会嗤鼻冷笑,但现在对她只有满心的怜惜。
“我爹娘死的那天,雷声好大,雨下个不停,一直下到天亮”
屋子里充满哭声和哀嚎,娘惨白的脸在闪电的照亮下,竟显得异常的妖魅诡异,让年幼的她吓得直打颤,没人注意到她躲在角落里哭泣;之后,她就开始害怕打雷。
霹雳雷击的那瞬间,整个世界彷佛只有她孤独一人,划破天际的白光像开了一条地狱之路。
“别怕,有我陪你。”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保证着。
“姥姥死的那天也是,破庙外也是下了一整天的雨,我好害怕”她抽噎着,往事让她卸下心防,只听见她断继续续地说:“姥姥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是我不好,我害死了姥姥。”
“为什么说是你害死了她?”他一边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
“如果不是我,姥姥就不会生病,我知道她一直担心我”她伤心的低泣。
“她担心你什么?”他越听越迷惑。
“担心我和表哥”她眨了眨眼,要离开他的怀抱,但他搂得更紧,将她圈在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阔,他的气息让人安心,单子瑾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小女孩似的。
木蓝心头一热,冰冻已久的心因他而融化。有多久不曾如此了啊?被一个男人像珍宝一样的护着,天地悠悠,也有个人重视她。
“你表哥?他是谁?”他绷紧了声音。
“没、没什么。”她如梦初醒般,离开了他的怀抱。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为什么她近在咫尺,却总让他如在迷雾中看不到她的身影,扑朔迷离,忽远忽近。
他的手伸了出来,她自然的伸出手扶着他的手臂,但他却反抓住她的小手,她的冰冷、他的温暖让两人同时震了一下。
“大少爷”她惊喘一声,下意识的要抽出自己的手。
他加重力道,任她怎么也挣脱不了,直到听到她惊慌的声音,他胸中升起一丝残忍的满意,知道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她也会害怕,也会不知所措,原来她也和其它女人一样。
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她心里拚命的?群白牛**硪娣6兜美骱Α!复笊僖***胤苛寺穑俊?br />
“没有。”
“那大少爷要去哪吗?”
“没有。”
“那大少爷为何抓着木蓝的手?”她连声音都抖得厉害。
“因为我想。”他笑了,此时终于有了好心情。
如遭雷殛,她想也不想的从肺腑里冲口而出:“不──”
声音明确而坚决,带着莫名的恐惧,她全身用力一抽,终于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因用力过猛,她跌到了地上,感觉到手腕处的剧痛,霎时,雪白的肌肤已是一片红肿,但她忍住没有痛呼出声。
如果任他握住自己的手,以单子瑾的个性,怕不是如此简单,一旦她交付了自己,她就再也不是之前的木蓝了,因此,她只能挣扎,只能逃。
“为什么?”他不知她的痛楚,只是冷着声音问。
她亟欲逃脱是为了挣脱他的手,还是要挣脱缠住她的情网?
“因为我不想。”她颤着声,心里的惊骇大于身体的疼痛,跌坐在地板上的她看着端坐着的单子瑾,只见他肃穆着一张脸,五官像冰雕似的坚决冷冽。
空气彷佛都冻结了,她咬着唇,看着眼前的单子瑾,知道他看不出表情的面容下的心绪是怎样的翻腾,但她她真的不能啊!
单子瑾的表情一黯。“为什么?”
他再次将手伸出去,掌心朝上,邀请似的伸到她面前。
木蓝怔忡的看着那只手,以前,她扶着他的手臂领着他往前走;现在,他却要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向另一条情路,可那是她不敢再走的一条路啊!
那只手仍固执的僵在半空中,等着她的响应,她咬着唇,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他,那坚定的神情彷佛什么事都撼动不了他。
“大少爷,木蓝只是奴婢,奴婢怎么、怎能和主子”
“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她咬紧了牙,怎么也说不出口。
窗外的风雨仍呼啸着,室内却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