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早该知道筱庭会给她什么建议的！容忻后悔地看着自己暂住的房间。江岚风对她还算客缺陷了，不但没赶她出去，连小宝儿也一并收留。当然，这一定是董事长夫人斡旋的结果。

    容忻气结的想起筱庭说的话——

    “反正你也没工作了，不如待在他家让江岚风养一阵子，省一点积蓄。你为了这孩子也费了不少心，就当是一点回馈吧。”

    “这样对江总过意不去”容忻不好意思极了。

    “得了吧，他把你给炒鱿鱼了耶，连点遣散费都不给，养你一阵子也是应该的。”

    “这倒也是”想到此事容忻的心就慌。一毕业就到江岚风的公司，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工作环境，突然起了变化，她还真不能适应。

    “不过既然他答应让你留下来，也许也会让你回去上班。”筱庭乐观道。

    “你不知道他生气的样子。”容忻心有余悸。当时的匹夫之勇，事后自己都不知哪来的。

    “反正你先住下来，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可以天天看见小宝儿。”

    “话是不错，但我总觉得心虚。”

    “那就住到你找到新工作好了。”筱庭不让容忻再说下去。“如果你敢给我跑回来，我就告诉院长说你失业了，看你怎么跟院长交代。”

    “不可以！”容忻情急地喊著。“院长会很担心的，你别告诉她。”

    如果院长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为她操心的，院长该担心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能再为她操心。

    “那也行。你就乖乖给我住在那里，别回来浪费我的钱。”筱庭显露出守财奴的本色。“要养院里的人已经够多够累了，我可不想再多你一个。”

    “我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容忻没好气地挂上电话，筱庭还真是三句话不离钱。

    所以，她在江家赖皮地住了下来。

    不过，即使是住在江家，也没必要住在江岚风的隔壁房间吧？她本来是想推拒的，但一如以往，她抗拒不了夫人的舌灿莲花。

    叹口气，容忻在心里打算著。这样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很快就会坐吃山空的。虽然一切吃的、用的，江家都帮她准备周到，但她怎可能安心享用。

    而且，江总摆明是不欢迎她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由他的行为上却不难看出。每次遇到她时，总是面无表情地避开，要是她手上还抱著小宝儿，他的神情就更冷了，再也没有往日的笑容可掬。

    老实说，她自己见了他也是别扭极了。以往，他们是上司和下属，关系是清楚明白的，而现在，她已经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

    或许，她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她在这儿明显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夫人把照顾孩子的担子都挑过去了，害她整天闷得发慌，只能闷在房间胡思乱想。

    瞧！一天又过去了。她还是下去弄点吃的好了，好过在房里胡思乱想。到了楼下，正好碰到汪岚风开门进屋。他深蓝色西装拿在手上，袖子卷了起来，领带也松开了，高大的身材在灯光下显得更高大、更慑人。

    看到他似乎想直接上楼，容忻想也不想地唤住他。她想和好，至少恢愎以往友善的气氛。

    “江总，晚上还有应酬吗？”容忻小心地问著。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他应该比较不会生气吧？

    “本来是有的。”岚风奇怪地看向她，纳闷著容忻的用意何在。她不是一直躲著他，不敢见他吗？现在怎么会主动找他说话？“不过托某人之福，我最近下班后都没事了。”

    平日繁多的应酬最近都突然取消，江岚风叫了新秘书来问，才知道是出自老妈的授意，大概是想让他回家跟容忻培养感情吧。

    “那那可真好，可以好好休息。”容忻不知该怎么说。他说的某人是指她遣是指小宝儿呢？

    “你不怕我了？”岚风脱口问道。

    “呃？”容忻一愣。“我才不怕你，只是只是”“不太敢见我？”他接口道。

    “你不生我的气了？”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容忻连忙趁机问道。

    “生你气就不会让你留下来了。”江岚风摇摇头，语气轻松地说。“只是看你一脸愧疚，不让你难过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容忻真是无言以对。她一直揣测著地的反应，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她真该照筱庭说的，住在他家将他吃垮才是；不过就算了吧，谁让她自己先不对。难得江总露久违的笑容，她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有事想跟我说？”岚风猜测道。

    “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了。”她低声说道。

    岚风凝视着她，好半天才问道：“什么事？”

    “我已经著手找别的工作了。”容忻尽量用愉快的腔调。“所以很快我就会搬出去了。”

    “你不想为我工作了？”

    “是你要我滚蛋的。”

    “老妈很喜欢你，如果你现在走，她一定会骂我至少一个月以上。”容忻抬眼梭巡他的表情。听起来像是他不想让她走似的，不过一定是她的感觉出错了。“我总不能在这儿住太久，会打扰你的生活。”

    她的话绝对有道理，只是听到她说要到别的地方工作，他就忍不住担心。外面的陷阱这么多，凭她那种单纯的个性，只怕被人拐了也不知道。

    “孩子呢？你的小宝儿，你打算怎么办？”

    “夫人说了她会照顾小宝儿。”只是要她也一并留下来，不过这没必要说，省得他又作不当的联想。“我也会常回来看她。”

    “何必麻烦？”岚风想了想，诀定收回先前的话。“你如果想要工作，就回公司来吧。”反正他也不是顶满意那个顶替的秘书，只会发痴地看着他。“至于住的方面，你就顺着老妈的心，暂时住下来，等她作媒的兴头过去再搬出去。”

    “这样好吗？”容忻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一下子就突然雨过天青？“我真的可以回去上班？我不想留下来惹人厌烦。”

    “我保证没人厌烦你。相反地，如果你留下来，老妈会很高兴的。”

    “谢谢总经理。”容忻笑眯了眼。

    “既然我们都当邻居了，你可以叫我名字。”岚风以恩赐的语气说道。

    虽有些不满他的语气，容忻还是点头顺从他。在公司里已习惯听从他的意见，她不懂如何反对他。

    “你吃饭了吗？”心情一好，容忻便有心思注意到其它事。“看你好似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帮你准备点吃的？”

    “也好。”

    平时没有应酬时，他会和爸妈一起用餐，不过机会不多，因为他的应酬总是满的，所以他们已习惯各自用餐，不再等来等去的。

    “等我一会儿，饭菜成上就好了。”容忻马上向厨房走去，庆幸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

    她的厨艺并不算顶好，只能做些家常菜。事实上，她最常做的是大锅菜，以供院童们食用。以这手艺来做菜给江岚风吃，应该也绰绰有余了。

    江岚风尾随著她，全身放松地坐在餐桌前，含笑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看着她俐落的身手，很难想像平日游移在键盘上的手拿起菜刀来，竟也如此适当。洗菜、切菜到下锅，没多久的工夫，一盘盘的菜就端上桌了。

    “动作这么快，菜会不会不熟啊？”岚风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炒空心菜。

    “安心吧，吃不死你的。”容忻没好气道。居然敢怀疑她的手艺？“大家都好爱我炒的菜耶，今天只炒给你一个人吃，还有废话讲？”

    很多人吃过她的菜吗？知道自己不是唯一有这殊柴的人，岚风有一丝不快，不过他很快便忽略这怪异的感受。他何必为这不高兴呢？莫名其妙。岚风尝试地吃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很好吃呢。”他不吝地称赞道。容忻笑开了。“多吃一些，还有别的菜喔。”

    一旦撇开心中的芥蒂，江岚风又变回了一个好相处的人，就像以前一样。能和他这样谈话，容忻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嗯，我要开动了。”说完，他果然开始向桌上的菜进攻。

    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些家常小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江岚风甚至觉得这些菜比五星级餐厅的菜都好吃。“你也吃啊。”岚风招呼道。

    “嗯。”看他食指大动的模样，容忻也觉得饥肠辘辘，开始陪着他吃起来。

    “如果每天都吃称的菜，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吃饱喝足，江岚风笑着拍拍自己的肚皮。“我会每天帮你做饭的。”容忻急著保证道。急著补偿的她，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江山夙夙微微一怔，半晌才回应道：“也不必太费事，我不一定每天回来吃。”

    “不费事的，我也得吃饭啊，煮一人跟煮二人份都差不了多少的。”容忻毫无心机的说著。

    这小妮子似乎不懂他的顾忌，不过他也不忍拂逆她的好意。“那就谢谢你了。”

    “不会，不会。”容忻高兴自己终于派上用场，这样她住下来也不会那么心虚了。

    “你说说看，我是不是为富不仁？”江岚风天外飞来一笔地问道。

    原来他一直介意著她情急之下说的话，容忻真觉得抱歉极了。“不，你不是的。”她急著否认。“你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从你肯收容小宝儿，又让我住下来就可以证明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把我们丢出去了，怎么可能让我们留下来？”“是妈让你们留下的，我可没尽什么力。”江岚风讪讪道。

    “没你的默许，夫人也不可能这么做。”容忻心知肚明地瞧着他。“而你现在甚至原谅了我，这种心肠可不是一般人有的。”被她这么一说，岚风也觉得自己似乎伟大起来。“那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说我了。”

    “不会了。”容忻暗自发笑。原来江岚风也像小孩一样，好哄得很，亏她之前来怕他怕得要命。

    ****

    一大早，容忻就穿戴整齐，兴致勃勃地准备上班去。她的机车放在租屋处，看来今天只好忍痛坐计程车，让荷包再受创一次。

    当然，她也可以请江岚风顺道载她去上班。不过，他们虽然已打破沉默，她仍有些难堪与尴尬，这种感觉大概要好久才会消退。所以，她是没有脸请他这么做的，何况，如果他们一起上班，会造成不必要的流言，而她已经替江岚风制造了不少麻烦，不必再多添一椿。

    才刚要踏出门口，就被人唤住。

    “一大早的，你要上哪去？”一夜好眠，江岚风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地准备上班去，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

    “上班啊。”容忻回转身面对他。“倒是总经理怎么这么早就起床，离上班时间来还很早呢。”

    “早睡早起。那你怎么这么早就要出门？”岚风反问道。“我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上班。”

    “你是不会了解我们市井小民的心情的。”容忻无奈地笑了笑。“你把工作视为乐趣而非必须，我们可是为了糊口而工作，当然得勤快些喽。”

    “看来我们似乎会有一场讨论，那何不坐下来慢慢聊，待会再和我一起上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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