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一辈子的,你真的全忘了吗?”他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既然她忘了他,就别怪他掰故事骗她,谁要她把这么重要的往事给忘光光了。
她浑身汗毛瞬间立正,还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拜托,她是“甜言蜜语过敏体质”根本受不住这种重度肉麻话的轰击。
“神神经病!”
她用力抽回手,捧着头,压抑着想尖叫的冲动,从他面前惊恐仓皇地逃之夭夭。
因为太急着跑开,所以她没看到他用力拍着大腿,被她的反应逗得快要笑翻过去的举动。
* * * * * * * *
“董世展定大骗子!”
一个模样极为标致的六岁小女孩站在楼梯口,生气地向前方正要走下楼的小男孩大叫。
比她大三岁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下楼,对于身后小女孩气急败坏的吼叫听而不闻。
“董世展是大笨蛋!”
见小男孩依然没有回头,小女孩一跺脚,急得逼出满眶的眼泪。
“大笨猪!”软嫩的嗓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男孩的步伐微微迟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踩着阶梯下楼去。
小女孩咬着唇,满眼惶惑、不知所措。
打从刚才他对她说出他将要跟父母搬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后,她就开始莫名的心慌难过。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多远的距离,她并不太懂,但当他说很久、很久都不会再来她家时,她忽然就听懂了,而且深深地觉得自己似乎就要被他抛弃了。
她不明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就没有分离过,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走就走?
眼看小男孩离她越来越远,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泛滥溃堤。
“我一辈子再也不跟你好了!”呜呜~~
既抉i他不哩她,那她就跟他“切”!
搬家了不起喔!
听到这一句话,小男孩终于有了反应。
他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转过头来。
“花蔷蔷,你敢说一辈子不跟我--呃,蔷蔷?”话说列一半,才发现小女孩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小女孩伤心地你着脸抽泣着,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小男孩徽微抬头,定定地凝望着她,接着像足极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步走向她。
“蔷蔷,搬家的事,是爸妈决定的,又不是我愿意的。”他对无理取闹的她耐心解释。
“我不管!你不留下来,我就不跟你好!”她含着泪控诉,忿忿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沈默地面对她的眼泪。
忽然,他灵光一闪,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绉巴巴的纸条。
“喏,蔷蔷,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美国地址,给你。”他将纸条递到她面前。
“我才不要!”她嘟着嘴,将两只小手藏到身后,硬是不肯接过来。
“你拿好,将来一定要列美国来找我”他伸手要拉她的手,想把纸条塞进她软呼呼的小手心里。
“我才不要拿!走开,我讨厌你!”地尖叫一声,挥舞手臂,用力打掉他的手,结果把他手中的纸也打飞了出去。
“啊!”他一惊,想也不想地反身要抓住飞出去的纸,没想列轻飘飘的纸条竟然在空中绕了一圈,而后旋飞向栏杆外。
一见到纸条要飞走了,她忘了与他的争吵,也紧张地伸出小手要捞住纸张。
她下意识地举上栏杆要捉住纸条,没料到男孩此时竟不小心踩空一脚,重心不稳地向栏杆跌撞过去,把她小小的身子猛然撞翻过栏杆,直直地跌落到一楼的地面,发出好大的一声“砰”
小女孩摔下楼后,俯卧在地板上毫无动静,像定死了一样,手里则死紧地捏着原先男孩要硬塞给她,她却哭着说不要的小纸条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脸死白,忘了要向大人喊救命,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瞪着楼梯下方的地板。
此时,花蔷蔷十岁的大姊刚好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列小妹倒卧在地板上血流不止,立刻紧张地失声大叫,这才惊动了在屋外闲聊的大人们。
接下来,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自己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好大的一滩血,无法移开视线。忧惚中,他看见大人们冲了进来,急忙把满脸是血的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送去医院,将他孤单地遗忘在楼梯的台阶上。
他震惊地站在楼梯上,浑身冰冷、无助地颤抖着,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同一句话--
蔷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董世展从梦中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满脸是汗。
他微喘着气,一手用力揪着心口的位置。
梦境里,胸口位置因内疚而痛得快要撕裂开的感受,还在身上真实地作用着,每吸一口气,都几乎痛得让他快掉下泪来。
他深吸好几口气后,平缓地呼吸,爬梳前额刺到眼睛的头发,然后虚软地平躺回床上。
睁着眼瞪着天花板,想着梦境里最后的那个画面。
“那并不是梦”他低喃着,心里十分明白,那是确实曾经发生过的过往。
小时候亲眼目睹她坠楼,差点失手害死她的这段骇人记忆,造成他心头十五年来永难抹灭的自责阴影。
他还记得蔷蔷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来,当他去花家看她时,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静静睡觉,缠着纱布的额头肿得像儿童科学杂志上画的大头外星人,当时的他怔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没能等到她伤愈,他就跟着父母移民到美国了。刚到美国时,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她,嚷着要回来。父母只好帮他打越洋电话,确认蔷蔷已经没事,但他依然摆脱不掉浓浓的罪恶感。
整整十五年,他一直没忘记过她,也从来没有停止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见面了,他要如何弥补当年的无心之过。
但是,当他和她真的相遇之后,他却发现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对这种状况有些啼笑皆非,不知是自己太过小题大作了,还是她太容易遗忘,竟然连如何摔伤的记忆都没了。
“可恶!十五年来,我从来没忘记过伤害你的事,但是你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真不公平!”他气闷地捶了一记枕头。
被她这么容易地忘掉,实在有点儿不甘心。有关于他的记忆,像是日记上的一页纸似的,被她随手一揉,抛到脑后去,一点儿重量也没有。
就连花家的其他人,似乎也都忘了他。
“一群健忘的花家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居然都没一个记得他的,搞什么?
从恶梦中醒来后,已经睡意全无的董世展翻了个身,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在身为建筑设计师的父亲栽培下,他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意外夺得了国际建筑大奖,自此,他的设计天分迅速受到赏识及肯定。
但是这几年来,他因为太过受到瞩目与关切,压力过大,工作也太过繁累紧绷,因此面临了灵感枯竭的瓶颈期。一项重要的国际级建筑物评图比赛即将到来了,但他却始终无法跳脱旧有的概念框架,画出更有创意的设计图。
他的脑中响起了警讯,毅然决定向父亲的建筑事务所请假,暂时放下工作离开美国,回台湾来四处走走逛逛,并回到童年的老家看一看,顺便搜寻设计的灵感。
没想到,环岛玩了半个月,正要回老家时,竟然让他提早遇到了想寻找的故人。
此时,在他的脑子里,什么设计灵感已经全不重要了。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花蔷蔷找回遗落的、关于他的童年记忆!
“花蔷蔷,你害我作了十五年的恶梦,我不甘心你的脑子里一点儿也没有我的影子!”
明天开始,他要努力缠着她,想尽办法让她记起他。
她是他童年记忆中最具有一席之地的人,他也要成为她童年记忆里不可抹灭的人。
就算是那段由他亲手在她额上烙下疤痕的不愉快回忆,他也要她记起来。
对着空中握紧双拳,在内心里他开始盘算起来,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