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他们好生气,说要把我禁足,不准我出门,还说了一大堆大道理,我说什么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我都快疯了”任意雯回想起争执的过程,忍不住苦笑。
“意雯,你都二十二岁了,你爸妈还用禁足这一套,你未免也太晚熟了吧?”连王智茵都觉得不可思议,任意雯长这么大了,她父母还这样操控她的生活。
“是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不像你读高中就开始离家住校,一直到大学,都是一个人独立惯了。”任意雯的口吻充满羡慕。
“意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是你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哦!不──是你的父母太保护你了!唉都怪你自己,谁教你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像她这样惹人怜惜的女孩,难怪父母和未婚夫、甚至于自己,都会忍不住有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
“你是对的,我是不懂,我不懂原来感情无法计划、无法预设、无法按照自己或别人的想法走我不了解自己是一个这么软弱、不懂得争取、不知道要如何独立的人。”
“没关系啦!你现在学习还来得及。”王智茵安慰的说。
“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的。”任意雯心中充满勇气。
王智茵在床上突然一个翻身,面对着任意雯,正色的问:“意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季天齐了吗?就算我告诉你这么多爱上他的悲惨后果,你也不管?”
“智茵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相信我,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才不担心你会伤害谁,我担心的是你──爱上季天齐,受伤的人会是你啊!”王智茵心底充满了无奈,感觉任意雯就像只扑火的飞蛾。
任意雯不回答,困倦地合上眼。
王智茵张着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有轻轻地喟叹一声。
* * * * * * * *
隔天周末的夜晚,任意雯找出季天齐写给她的酒吧地址,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走进了小巷中,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酒店前。
“浪人情歌”任意雯抬头默念着门口那奇怪的招牌名称,如果不是一旁闪烁着几个英文字体的霓虹灯管,着实看不出这是个颇有名气的小酒吧。
周六晚上有live music,一个不知名的小乐团正在演唱流行的英文歌曲。
任意雯打开门,一阵烟酒夹杂各种体味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舞台下的男男女女正忘情的摇摆身体。她穿过了拥挤的人潮,在角落的圆柱边看到了一个空的小座位,她走上前静静地坐下,观看四周──
不久,一个穿着超短迷你裙、腰上系着一条白色小围裙的年轻女服务生过来,从口袋里拿出菜单递给任意雯,上头是一长串的鸡尾酒名,还有简单的小菜。
“要点些什么?”年轻貌美的女服务生斜着眼,你地问。
“请给我一杯gi tonic。”任意雯抬头点出她仅知最寻常的调酒。
“哦。”
她转身要走,任意雯在她的背后叫唤一声:“小姐!请问”
“什么事?”
“请问季天齐在吗?他好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不是?”任意雯问。
又一个慕名而来的女人!女服务生打量着任意雯,轻声笑了起来。“喔!季是这里的半个老板,你是”
“我是他的同学。”任意雯很快的回答。
“小姐,这里大半的女生都是他的同学。”女服务生仰头笑了开来,一脸会意的暧昧笑容。
任意雯不喜欢她说话的神情,只能尽量不要太在意。女服务生转身离开后,她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季天齐的身影──
吧台前,有五个身材惹火、打扮入时的女人挤坐在四张长凳子上,眼神充满挑逗,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性感的媚惑,不时发出格格的娇笑和高声的谈话。
女人们的目光焦点全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季天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正忙禄的摇着调酒杯,将琥珀色的液体拉高地注入一个高脚杯中。
任意雯拧着眉,不禁想到他所说合他胃口的女人,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会喝酒。那些漂亮的女人都点了不同的酒,她们都是合他胃口的女人吗?
她紧闭双眼,不敢继续想下去,发现自己好像是个天真的孩子,突然闯进了一个神秘的成人世界。
女服务生走到吧台前,倾身上前和季天齐说话,用手指了指任意雯的方向。
季天齐的目光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一贯地用他迷人的微笑,向她摆了摆手,随后在吧台后面忙了好一阵子,女服务生送来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小姐,这是季特别调给你的酒。”女服务生慎重的将细窄直口的酒杯放在任意雯的面前。
任意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令人目眩神迷的酒,红橙黄绿的色彩像魔术般层层迭迭,杯口上竟然还有熊熊燃起的火焰,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
任意雯还没有开口问,只见女服务生用另一个插着柠檬的小碟盖住了杯口,熄灭了燃烧中的酒
“这是彩虹酒,是酒吧里最困难、最麻烦、最最最炫的一种调酒,可不是每个酒保都调得出来的。客人点,酒保也不见得会愿意调。我从来没有看过季主动调这种酒给任何人”女服务生呆望着酒说。
任意雯握住了酒杯,还能感受到杯口上的温热。
“哦那他为什么调这种酒给我?”
“因为你特别吧!”女服务生看了看任意雯,眼神不知为何有些羡慕。
午夜过后,舞台上的乐团开始收拾乐器,酒吧里播放起柔和的音乐,此时任意雯鼓动的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她独自在酒吧里坐了两个小时,婉拒了几个前来搭讪的男人,直到有空转头寻找季天齐忙碌的身影时,却发现吧台后已经换成另一个戴着耳环、染着紫色短发的年轻酒保。
他走了──任意雯的眼神充满失望,摸了摸已经空了的酒怀,低下头拿起手提袋,站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没耐心等了?”
任意雯诧异的回头,身材高大修长的季天齐正站在她身后,微笑地又问:“要走了吗?任意雯同学。”
任意雯不懂他的微笑是嘲讽还是轻蔑?她拧起秀丽的双眉,不悦地说:“我已经等你两个小时了!”
“我调了一杯全世界最难调的酒给你了!”他耸耸肩,似乎这样就扯平了。
“还有很多女客人在找你呢!”任意雯望向他的身后,几个女人坐在吧台边正叫唤着他。
“也有不少男人找你搭讪啊!”他毫不示弱的回答,他们心里都清楚,两人的吸引力旗鼓相当。
“我”
“好了!我们在比什么啊?快走吧!”季天齐打断了她的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半推半拉的往门外走去,身后女人们的叫唤声他充耳不闻。
走出门外,两人停下脚步,任意雯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刻,踏出这扇门,彷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季天齐放下她的手。“我带你出去吃宵夜,就当作是补偿好了,任意雯同学。”
十几分钟后,他们坐在夜市里的路边摊,饥肠辘辘地吃着热呼呼的面食。
任意雯突然放下筷子问:“在酒吧里面,我听女服务生说,你是那里的半个老板?”
季天齐点着头,满嘴的食物,模模糊糊的说:“嗯四年前我离开家,向家里拿了一笔遣散费。那时候我高中同学阿海在这酒吧里打工,他老板要卖店出国,我出钱,他出力,我们两个人就把店顶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所以,你也在酒吧里帮忙?”
“酒吧都是阿海在管,我只是周末会偶尔来串串场。我离家这四年来,学费、生活费,还有昂贵的摄影器材,都是靠这酒吧赚来的,不认真工作替店里拉拉生意不行啊!你不能否认,我的魅力很大吧!连我们学校最美丽的校花都被我吸引过来了!”他轻浮地笑着说。
任意雯却只注意到他说离家两个字,好奇的问:“你离家出走?”
“我是脱离家庭!都几岁了,说离家出走未免太幼椎了吧?你不吃了吗──不吃给我!别浪费了。”他随口回答,指了指任意雯面前剩下半碗的面。
任意雯点点头。
他毫不客气的整碗端到自己的面前,呼噜呼噜地大口大口吃着碗内的面。
“我是还很幼稚昨天晚上,我离家出走了!”
“咳咳你你是说”季天齐吓了一跳,不小心呛到喉咙,端起汽水一口一口地猛灌。
“昨天晚上回家后,我和爸妈大吵一架──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和邱钟南解除婚约,我要离开家里独立生活。”她坚定的说,专注的等待季天齐的反应。
“解除婚约?独立生活?”他呆呆地重复她的话。
“嗯。”“任意雯,我希望不是我影响你,也不是因为我而让你改变的。”他想将责任撇得一乾二净,却隐约感到从此再也无法摆脱感情的牵绊。
她听完,不知怎地心底有点受阳,沈默片刻后说:“季天齐,就是你影响我、改变我的。我解除婚约,因为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离开家,因为我想要选择我自己的爱情和人生。”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想过要这样改变任意雯的一生,这并不是他计划中的爱情。
他有一套自订的游戏规则,一旦对手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他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以免失去了向来都自信拥有的胜算。
季天齐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丢在桌上,站起身跨步就走。
任意雯也赶紧站起身,尾随在后。
离开夜市,他们走在打烊的商店骑楼下,深夜里冷冷清清的看不见几个人影。
“任意雯,我不想伤害你。爱上我这种人,你会后悔。”他背对着她冷漠的说。
“没关系!就算后悔,我也无所谓──”
“我这种人很博爱,也很滥情,我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永远!我可以给你所谓的爱,可是我不可能给你,你要的人生。”
“没关系,我目前没有太多计划,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你调给我一杯全世界最特别、最最最炫的彩虹酒。”
他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如果女人的特性用调酒来形容的话,这炫目的彩虹酒,是最足以形容任意雯的。
他突然转身,回头斜睨了她一眼,忍不住咒骂一声:“笨蛋!”
她问:“你在骂我,还是骂你自己?”
“小笨蛋!我是在骂你──”他逃避她审视的眼神。
“为什么?”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骂你笨,如果如果那一天下午,我没有从你的未婚夫手中把你抢走,或许,你会一直在你规划好的人生中安安稳稳地走着,或许我们就这么永远没有交集,现在你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了。”
她仰起头,会心一笑。“那不是会很遗憾吗?”
“遗憾总比受伤好。”他回送她一个伤感的微笑。
“爱上你会让我受伤吗?智茵也说过相同的话,可是我就是不怕。”
“就算你怕──也来不及了!”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炽热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细语的说:“只是先答应我──如果将来有一天,爱情消失了,也要开开心心的说再见。”
“好,我答应你。”她仰起头,果断地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