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十几个年头也没忘了初衷,直到习得御华宫心法后才逃走。
就是为了捉拿这叛徒,顺水而来的艳冠人才被前任宫主收养。在长大成人到接下宫主之位的漫长岁月中,她听了无数遍御华宫从无到有、由兴至衰的历史过程。
她很清楚人们的愚笨与不可信赖,彻底的。
所以,在史上第三面繁花令现世之前,她从没想过要亲自下山。
换句话说,宫主大人过去从没离开过御华宫,此行确实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山下的世界。
若问她的感想或印象——
没别的,她觉得吵。
人间还真是有够吵的!
管三国很快就发现了艳冠人的停顿。
那是他们进入市集挑选马匹前发生的事,不用多细心就能发现,因为她很明确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宫艳、艳姑娘?”临时才改了口,大男孩似白净稚气的脸上有些些的不好意思。
艳冠人看向他,覆面纱帽下的神情教人看不真切,但用猜想的,也知她的疑问。
“出门在外,以免横生不必要的枝节,所以这一路上得唤你一声艳姑娘,希望艳姑娘能见谅。”临到了头,管三国才想起得沟通称谓上的问题。
艳冠人本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知他用意,是以点点头表示同意。
解决了称谓,再来就是正题了:“有什么不对吗?”
艳冠人又看向那闹哄哄的市集,好一会儿后才以清冷的声音质问道:“人间都是这么吵杂的吗?”
管三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的怀疑被证实了,仙女还真的是深养于世外桃源之中,从没离开过御华宫,也未接触过一般平民百姓。
这感觉多可爱!
她竟然用人间来形容不过深居在犹如仙境一般的御华宫里,相较之下,红尘俗世之于她,还真的是人间。
噙着暧昧不明的微笑,管三国解释道:“这些天是附近几个村镇的市集时间,所以人多了些,也热闹了些,但并非日日都是如此。”
“你怎会知道?”艳冠人感到狐疑。
管三国没瞒她,如实道:“昨儿个咱们抵达小镇时天色已晚,没能来得及采买马匹,只得草草找个客栈入住,当时我问过掌柜,他说了这些天是附近几个村镇的市场集时间。”
想了想,管三国提议道:“还是你回客栈等我,待我采买好一切再回去找你?”
见她不语,似是在思索,他再道:“这些天赶下山,为了顾及我的身子,艳姑娘刻意缓下速度配合,我很是感激,所以像采买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况且”
顿了顿,管三国摸了摸鼻子,小小声的说:“山里不比平地,艳姑娘过去应该不曾驾过马吧?”
不想她有任何困窘或难堪,管三国很迅速地接着说明他的计划:“我想过了,在市集里除了买马,也许还可以买到车辆,甚至路上所需也可一并采买,如此一来有了马车代步,不致拖慢行程,回桐城的一路上也不至于太辛苦了。”
艳冠人注意到了,最后他将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
但其实彼此心知肚明,先前他的冻伤已好了八、九成,只要他不做太逞强的事,好比搞到性命相拚的生死决斗那种,不过度耗损体内真气,整体来说已无大碍,至少,赶赶路这种事压根儿就不成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她的不谙马性。
可他为了保全她的颜面,却将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这感觉,对艳冠人而言,甚是奇妙。
“艳姑娘不熟平地事务,所以采买之事,还是交给我就好。”管三国温和的笑笑,叮咛道:“你先回客栈那儿等我”
“不用了。”艳冠人拒绝了,冷声道:“就一起去吧。”
“可”管三国很意外,但话到了嘴边又停住。
“嗯?”艳冠人可不接受这种欲言又止的事。
有些犹豫,最后管三国含蓄的说道:“艳姑娘你耳力之佳,应该是比常人要好很多的吧!”
习武之人,五感本就优于常人,随着内力精进,程序差异会更大。
虽然他至今尚未能有机会跟她讨教一番,藉由武艺切磋探知她真正实力,可下山的这一路上,见她无视风雪、始终不迟不疾的跟在他身侧,落在雪地上的足印是从一而终的形同于无,那内力之深厚,实在教人心惊。
这要再加上
“艳姑娘所居之处环境清幽,从来不曾见过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是叫卖吆喝、又是牲畜嘶鸣的,初接触,应该会有些感到不适。”藉由种种脉络,管三国分析道。
艳冠人从没想到他竟心细到发现这一点,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但就算确实如他所说,市集的吵杂令她不适,她却不愿依他的提议。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不战而降之人。
就因为不适应,她才更要去接触、去适应。
但她记下了,对于他的细心跟顾全她自尊颜面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