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徒孙文武全才,故有此问。
宋青书道:“太师傅定是想起三师伯、五师叔了,您但放宽心,五师叔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尤。这一路书法么,写的固然极佳,招式精妙,气势宏大。但徒孙想,得了其中意境,才算佳妙。”
张三丰负手望天,道:“青书,你悟性之高,只怕尤在你五师叔之上,这等年纪便懂得神意结合,方臻佳妙的道理,将来的成就,只怕不可限量。”
宋青书道:“太师傅过奖了。徒孙曾在书本上看过一个故事,大有感触,此刻不由的想一吐为快,不知太师傅”
张三丰笑道:“但说无妨,这般文驺驺的,忒也烦闷。”
宋青书笑道:“话说六祖慧能坐禅之时,一位大德来访,问道:‘上师大字不识,如何看懂佛经?如何研习佛法?’慧能对那人笑笑,却不说话,伸出右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又放下手,抬眼望去。那大德哈哈大笑,对六祖施了一礼,转身便走了。”说罢望向张三丰,嘴角略有笑意。
原来宋青书说这故事,是以月亮寓指“佛法”以手指寓指“文字”人看到月亮并不需要用手,是以领会佛法也并不一定需要文字;同理,领会一套高深奥妙的武功,要直接会其神意,而非通其招式,运之以力便可。天下武学大抵如此,先通一个“力”字,再会一个“劲”字,最后是一个“意”字。领略其神意,知晓其神髓,方乃大成。
张三丰大笑道:“好个青书!你可看到天上那轮明月了么?”
宋青书笑道:“弟子不才,已然窥得蟾宫,便要折那桂树了。”骨子里的张狂一下子不知怎地涌现出来,看得张三丰眉头一皱。
张三丰斥道:“好个狂妄小子!且让老道来称称你有几斤几两!”说着将身一晃,便至宋青书面前,右手横扫,接着斜向左划,左手虚引,正是在写一个“不”字。
宋青书见张三丰出手,当即凝神拆招,左右开弓,打出“天”字诀,堪堪拆解张三丰这个“不”字。
张三丰长啸一声,大笑道:“小子悟性极高,很好很好!”渐渐放开手脚,却只用二成内力。两人打的渐渐激烈,搅起尘土阵阵。
宋青书之前荒芜招式,亦且并无与人动手经验,但悟性却是极高,二十四字轮番使来,不枝不蔓,条理分明。
张三丰有心锤炼这徒孙功夫,便将招分开拆解,将宋青书引入武学殿堂。
这一番打斗,足足斗了三个时辰方才作罢,天已大亮,青书筋疲力尽,软倒在地,张三丰却是负手而立,笑吟吟的道:“青书,我这套功夫唯有在心情悲痛丧乱之时,方尽全功,如你后来这般无欲无求也似,如何使的出来?“
宋青书喘气道:“太太师傅,你现在是在笑么?可不像悲痛欲绝的模样。”
张三丰一怔,抚须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宋青书气息渐平,道:“太师傅,您这般算是以内力取胜么?”
张三丰奇道:“奇怪,我内力压在两成以下,绝不会伤了你,如何算以内力取胜?”
宋青书道:“您百年功力,我自是远远不及,您内力压在一成以下与我拚斗,于您来说,内力自无损耗,而我却是内力浅薄,连续斗三个时辰,便累得气喘呼呼了。”
张三丰老脸微红,转念间道:“青书,那你是凭什么和我这老道士打到现在的呢?”
宋青书一怔,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勤修内力,招式却是平平,此刻若非领会了张三丰招中意境,对这套“倚天屠龙功”变化熟知,断不可能同张三丰拆招到这个时候。其间张三丰纵然放水,也是难能可贵了。
听张三丰如此问,青书惭然道:“是您老人家新创的一套精妙招式。”
张三丰笑道:“那你还如此偏执,只修习内力么?”
青书道:“弟子知错了,日后定当‘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张三丰眼前一亮,道:“青书,你这句话十分高明呐,可是你自己悟到的么?”青书面色微红道:“是弟子适才听太师傅教诲,忽有所悟。”张三丰连连赞道:“好资质!好资质!”其实他哪里想得到,这位自小在武当长大的徒孙,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商业巨子呢?
青书又道:“太师傅,咱们在这山顶枯坐,只怕很难悟出些什么,何不出山一游?”
张三丰大笑道:“圆通定慧,体用双修。老骨头坐关坐的久啦,许久未动,便和你一起下山走一遭吧!”
这一老一小二人便如此这般的下山了,由武当山出发,狂奔了七八日,渐至襄樊一带。张三丰天赋异禀,全无年老力衰之虞;而宋青书正处少年时期,精力旺盛,几日狂奔之下,锤炼内力轻功,倒也与张三丰相得益彰。
两人见一处绝壁,心下大动,便起意攀爬,武当梯云纵借力使出,转折自如,连绵不绝,不多时便登上顶峰。原本青书轻功不足,难能登上顶峰,但有张三丰在一旁提携,也就不难了。
极目望去,却见另一边绝壁之下,有一处空谷,似曾有人迹。
张三丰道:“青书,那处山谷由高处俯视,若有人工开凿痕迹,我们且下去一探。”
宋青书心下一动,不多说话,点点头答应了。
张三丰衣袂飘飘,向下纵去,不时以衣袖轻拂山壁,以减堕势。宋青书无他那般轻功内功,只得亦步亦趋,一点一点攀下绝壁。
青书一点一点向下攀爬,不多时便见得一处三四丈大小的大石,张三丰负手而立,脸上露出深思神色。
他纵身一跃,飘然落下,定定落在原地,却听张三丰道:“青书,你来了。”
青书道:“是,太师傅”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刻在石壁的字迹之上。
字迹张狂绝伦,飞扬跋扈,直欲破壁而出,正是“剑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