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我们有时天真,有时复杂;我们有时无邪,有时狡诈,只因为我们彼此深爱(作者自评) 五月的天空,如倒悬的海洋,梦幻般湛蓝。清洌的空气,醉得人心旷神怡。轻风卷起青草的香气,携着柳絮在半空中盘旋蹁跹,舞乱了整座城市。
我微仰着头站在自家的小花园里,将双眼眯成一线,让金色的阳光洒在睫毛上,酥酥痒痒的惬意在心间萦绕,竟然有一种想要浪迹天涯的冲动。
“我不想当女的了,我想变成一个男的。”我转头对身后的阿作说。
“为什么?”阿作一边吃西瓜一边不紧不慢的问,那吃相实在不敢恭维,与眼前的良辰美景极不相称,不提也罢。
“因为可以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一样仗剑走天涯。”我认真的回答。
“走你个头!就你这小身子骨,兜里不揣两块砖头都不敢出门,二级风都得把你给刮跑了,也敢大言不惭走天涯?”阿作残酷地打击我。
“唔走天涯对于我是辛苦了些,风餐露宿的”我撇了撇嘴,琢磨了一下:“那我就占山为王吧!当个山大王,成天大碗喝洒,大口吃肉,手下还有千儿八百个小喽罗听我使唤,再抢个压寨夫人,多美呀!”我不禁心驰神往起来。
阿作不作声,只是用鄙夷的目光瞟了我一眼。
我大大咧咧地晃悠到他面前,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色迷迷地瞧着他:“好俊的脸噢!如果你是个小姑娘,一定就抢你当我的压寨夫人了!”
“那我就咬舌自尽。”阿作一脸贞烈的表情。
“干嘛自尽?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我怔怔的问。
“因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呀!哪有良家妇女愿意嫁给强盗的?”
“哎呀,你就是我要找的梦中情人啊!”我惊叫起来,激动万分地拉住他的手:“我最喜欢你这样娴良淑德的刚毅女子。”
“死丫头,给我闭嘴!”阿作铁青着脸说。
我和阿作是一对欢喜冤家,以斗智斗勇斗地主的方式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而且我们两家是多年的邻居,不夸张的说,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因为我比他大半岁,所以我完全有资格这样讲。占着年龄的优势,我名正言顺地以老大的身份自居,把他当作我的小弟来看待。对此,他却颇为不忿,说什么虽然我的生理年龄比他大,但心理年龄基本上还属于幼儿阶段,因为我总是会冒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天真无邪的像个孩子。他还常常煞有介事地向我讨教如何能将智商始终停留在五岁半的秘诀,动不动就拿我寻开心,气得我七窍生烟。
比如,我正盘着腿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玩连连看的时候,他会出其不意地从旁边探出头来:“哟!檬檬都负800多分了?高手就是高手,连得分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再比如,我穿豹纹吊带装,乞丐裤,陆站靴,背硕大的双肩包,把自己打扮得那叫一个酷哇!这身行头足足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呐!谁知我刚走出家门没几步,阿作就从身后追过来,大惊小怪地说:“哟!檬檬,原来是你呀!怎么背这么大的背包啊?我刚才打你身后过,就看见一个大背包底下还露两条小细腿儿,吓我一跳,还以为背包成精了呢?”
跟阿作比起来,周航可就大不相同了,他是我和阿作的死党,为人耿直憨厚,不像阿作那么自以为是,还特爱臭美,总是把头型梳的一丝不苟,一脸的奸诈相。哦,怎么又扯到阿作那去了?对不起!继续说周航,最近他认识了一个叫小佳的女孩,疯狂地展开了爱情攻势,可是人家女孩儿对他就是不冷不热,这两天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精神恍惚的。
看着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求爱受挫,我和阿作能袖手旁观吗?况且,还能敲诈勒索周航一顿必胜客哪!我和阿作一贯认为对待美食应该像对待敌人一样冷酷无情,绝不客气。所以,尽管必胜客明亮的玻璃窗,将我们勇猛无比的吃相毫无保留地现场直播给了窗外的行人观看,也不能阻止我们对敌人的愤慨之情。
当周航凄凄楚楚地讲述完他恋爱未遂的经历后,见我和阿作仍然自顾自地闷头吃东西,对他不理不睬,终于忍无可忍了:“您二位,能不能先歇会再吃?到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抹了抹嘴角,胸有成竹地对他笑了笑:“俗说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这客不能让你白请,放心!你追小佳这事,我们帮你搞定。”
阿作也在一旁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地说:“是呀,我做人的原则是,在兄弟面前,有困难要帮,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
帮周航追漂亮mm的方案正式起动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天气好,心情自然就好,我、阿作还有周航和小佳四个人相约在游乐场汇合。
小佳有着甜美清秀的脸蛋,属于林妹妹那种忧郁型气质的女孩,初次和大家相见,略显矜持,弄得气氛有点沉闷。为了缓和一下尴尬局面,我低声对周航说:“你带小佳去玩空中飞舞吧,女孩子胆小,一定怕的要死,到时她还不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吗?”
“这个主意太好了!”周航欣喜地连连点头:“走,大家一起去!”
“我就免了,这些小儿科的游戏,我都玩腻了”我拍着周航的肩膀说:“你们去玩吧。”
其实,空中飞舞我从来也没有玩过,光是看别人玩,听到他们嘶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已经吓得我魂飞魄散了。这么危险的游戏,我才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我假惺惺地帮助大家看护背包和相机,终于安安全全地留守在地面上。看着他们三个人乐颠颠地坐在一群不怕死的年轻人当中,被工作人员牢牢地扣上了安全带,然后机器慢慢的起动了
他们飞得好高,一忽儿直冲云霄,一忽儿又翻转颠倒,尽管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他们吱哇乱叫的凄惨呼声却足矣穿透我的耳膜
三分钟之后,巨大的机器终于停了,之前那些活蹦乱跳的年轻人都如死里逃生一般,一个个小脸煞白的从阶梯上走下来。出乎意料的是阿作和小佳竟然面不改色,精神抖擞的走在队伍里。最令我不能忍受的是阿作一边往下走,还一边向地面上的众人频频招手致意,一副凯旋而归的神态,那德行,真想给他一拳。而可怜的周航,瘫软如泥地蹲在栏杆旁,正吐得一塌糊涂。
真是失算,没想到小佳外表柔柔弱弱的,实际上胆子比男孩子还大。接下来的大半天里,阿作又陪小佳兴致勃勃地玩了海盗船、云霄飞车、碰碰车、恐怖城而我和周航像两个傻瓜一样,一会替他们扛背包,一会给他们买饮料,忙活得比他俩还累。最后我们终于体力不支,双双跌倒在树下
晚上,大家一起去吃海鲜。席间,小佳和阿作竟然眉编者按 我们有时天真,有时复杂;我们有时无邪,有时狡诈,只因为我们彼此深爱(作者自评)来眼去,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看着阿作眉飞色舞的嘴脸,我怒火中烧,憋足了劲,狠狠地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谁知竟然从周航的嘴里传出来“啊”地一声惨叫。
我慌忙点头哈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踩错人了。”
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在巷子口成功地堵截了晚归的阿作。
当时他正吹着口哨,双手插在裤兜里,悠然自得地走过来。我一个凌空腾越,从黑暗里跳出来。他吓得“妈呀”一声,好玄晕倒。定了定神,看清是我,方才吁了口气,埋怨道:“许檬檬,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这拦路抢劫呀?”
我双手叉腰,对着他痛心疾首地说:“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不讲道义了吗?”
阿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怎么不讲道义了?我做什么了我?”
“少装糊涂,你不知道周航喜欢小佳吗?那天,在小佳面前,瞧把你给咋呼的,你这不就是对朋友妻不客气吗?”我大声质问道。
“那只怪我个人魅力太大,太招小姑娘稀罕了,拦都拦不住,我有什么办法?”阿作得意地甩了甩头发,笑嘻嘻地说:“况且周航都没生气呢,你瞎操什么心哪?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呸!”我狠狠地啐了一口:“我会暗恋你?追求我的人足有一个加强连,我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暗恋你呀?”
“那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阿作嘻皮笑脸地问。
我忽然感到十分的窘,冲他跺着脚吼道:“阿作,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
一口气跑回了家,我倒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就是觉得心里特堵得慌。为什么我会如此反常呢?难道我真的喜欢阿作?不可能!不可能!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儿,又馋又懒又爱吹牛,毛病缺点一大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看来我真的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了。
星期天,我把自己软禁在家,翻看以前的日记本,竟然每页都会提到阿作,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就一股脑地涌现在眼前。那一年,当我看过阿虎之后,便迷上了刘德华那酷酷的小胡子,没想到几天之后,阿作就胡子拉茬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一年夏天,我特别喜欢吃香芋冰激凌,阿作竟一下子给我买回来10支,结果我吃坏了肚子,整整在家躺了三天没起来;我喜欢听的歌,他总是比我先会唱,然后就跑到我面前炫耀,不管我随便点哪一首歌都难不倒他
其实阿作这个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有时也蛮可爱的,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过,他喜欢我。或许我们认识的年头太久了,互相产生了审美疲劳吧,要不是刻意去发现,真的很难能察觉到对方身上的优点。所以他才会去勾搭别的女孩子,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大美女,竟然看不见,真是大傻瓜!大笨猪!
烈日炎炎的七月,我自告奋勇地去了公司设在大连的办事处工作。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坐在长途大巴上,放眼望去,晴空万里,青翠的山岭在远处时隐时现。城市喧嚣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回归了自然本色,如此安然美好。
没来由地感到快乐,难怪人们都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真是太有道理了。正在无限感慨,突然手机响了,传来阿作气急败坏的声音:“许檬檬,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一个人跑那么远,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我现在好的很啊。终于可以闯荡江湖,浪迹天涯了。”我笑着说。
阿作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傻丫头,你不会饿死在他乡吧?还能活着回来吗?”
“阿作,你也太看扁我了吧?”我急了:“这次我不闯出点名堂来,我就不回去见江东父老!”
不等他说话,我果断地将通话切断,然后关机。我忍不住偷笑,可以想像此时阿作在电话那一端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甚至搞不好还会把手机给吃掉。嘿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眼不见心不烦,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啊!
长途大巴在绵延不尽的高速公路上疾驰,我将头靠在车窗上,微笑着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说:许檬檬,你不能被人看扁哦!嗯,加油!
独自来到陌生的城市工作,其实对于我真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以前我特别羡慕别人在异乡打拼,唯我独尊的过日子,身边没有父母的唠叨和管束,多美呀!可是真正轮到自己,才明白有多艰辛。原来我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女子,甚至从小被父母宠坏了,眼下一个人住在租住的二室一厅里,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常常会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
许多个夜里,我双手托着腮,坐在窗前,凝望着繁星点点,汹涌地想念父母和朋友。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做出点成绩来给他们看,特别是阿作,不能让他再看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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