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扭头避过一边。没想到那小姑娘已经飞一般跑回屋里。
不一会儿,童奶奶边走边笑道:“我说今儿喜鹊叫的欢,原来狄大官人来了。你爹娘可好?”
狄希陈看她虽然身上还是绸缎衣裳,却都是旧的。从前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都摘了去,怎么看都露了老相。
童奶奶见狄希陈看她,笑道:“是不是老得看不得了?”又问调羹:“那调羹如何?”
狄希陈明白自己失礼了,忙道:“姨娘很好,还捎了几件东西与您老呢,前年生了个小兄弟,小名叫小翅膀。”
“果然是个有福气的,”童奶奶开了那边院子的门道:“如今你童大叔不在了,这边院子久没有人住,少了什么你自己买吧,我也知道你不缺那几两银子使用。”言罢自去了。
狄希陈看这边,光景比她们住的那院子要好些,却也十分凄凉,忙吩咐从人下了行李,自去铺陈,将捎来的各样礼物拣了出来,看那个小姑娘拿小托盘装了一钟茶站在门外边,接过喝了两口道:“你将这几样东西送与你童奶奶去。”
小姑娘道:“这么多呀,我可拿不走。你帮我拿一半。”拣东西的管家见她说话大胆,皱了眉正想说她,却见狄希陈笑道:“原来你是小寄姐呀,长这么大了。好,我拿过去。”
狄希陈细心,看这半时都没有个使唤的人,不是童奶奶,便是小寄姐,料定童家光景不好,怕叫管家同送了东西过去人家不好意思,便亲自送了小寄姐回家。
童奶奶正坐在屋里折衣裳,见小寄姐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后边狄希陈又是一大包,忙跳下炕来道:“小陈哥儿,怎么这么多礼?”
狄希陈笑道:“我爹谢你大媒,还说捎少了呢。”又袖内取出十两银来道:“这是房钱,不知道要住几时,先胡乱收下罢,回头我再补给你。”
童奶奶见这些礼物约值二三十两银子,怎好收得他房钱,死命的不肯收。狄希陈却是非要给。小寄姐不耐烦他二人做礼,一把抢过那银道:“娘不要我要,收着给弟弟娶媳妇不好?”
童奶奶听她提到儿子,便顺着台阶儿道:“你这孩子,没得叫大官人笑话。”
狄希陈笑道:“还是小寄姐爽利,当收的为什么不收?”因她屋里就只有母女两个,忙道:“我先回去看他们收拾屋子去。”
童奶奶手里有了银子,底气自然足了,忙说晚上等儿子回家,请他一处吃饭,狄希陈应了自去不提。
童寄姐见狄希陈走了,便问她母亲:“这个人怎么这么大方,送了这许多东西,又付了这么多房钱?”
童奶奶道:“前几年他跟他老子来咱们家赁房住,父子两极大方和气的人,因我帮老太爷说了个妾,感我情,所以送我礼。这位还是个官儿呢,怕是要谋实缺的,你休要没大没小恼了他。”说得小寄姐红了脸。
童奶奶便称了几钱银现去买了几样吃食,亲自整治了一席酒,等儿子回家,一家三口请了狄希陈过来吃饭。童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吃了几杯酒,不等狄希陈问她,自己便将这几年的事说与他听。
原来童爷本开着极兴头的铺子,却嫌赚的钱少,又花银子走门路要去做草料商人,卖与官家。谁知道运气转了霉气,本来就不在行的人,买的草料全霉烂了,官家又岂是好相与得?轻易便打了八十大板,抬回家已是没了出气。又拿他家铺子顶了罚金,若不是童奶奶兄弟骆大舅是锦衣卫的校尉,只怕这两个院子也留不下来。如今,只靠赁房子的银子养不活那许多人,下人都打发了,就是儿子小虎哥,也送了人家府上做长随,母子三个艰难度日。
童奶奶妇道人家,家事败落了,就是回娘家,自家兄弟虽不嫌她,那嫂子也没什么好脸色,如今对着温良谦和的狄大官人,搬完了自家,又细细问他家,那调羹回了家,狄老太太可有脾气,狄大嫂给他添了几位小哥儿。
狄希陈也是头一遭遇到明朝八卦友,只得拣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学那港姐,只是微微笑。
童奶奶好容易将几年的怨气一吐而净,见天上吊下这么个大官人,若是遇着机会,怕也能赚几十两银使用,又哪里会认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随口问过就算了。
只有小寄姐,是生平头一次跟知县大人一桌吃饭,她见狄希陈又和气,又有钱,还是个官儿,心里很爱和他亲近,就是他说句话儿,都觉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