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仿若一切灰飞烟灭。
“从朕向我母妃,扔第一块石头,骂她第一声妖女的时候,朕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祁烨不眨眼,手紧紧揪着端睿王的衣领,他面部微微抽动:“我的身后,是连绵万里的尸骨,我杀的人,不计其数。你要我回头,他们都在我身后,我如何回头?”
“我犹记得他们死前的模样。我母妃是怎样瞪着我,柔妃的手是怎样攥着我,还有雪妃那凝固的笑意。”他缓缓的说,声音平静,却又暗波汹涌。端睿王怔然相视,感觉心中,有什么一丝一缕的在剥落。
“我统统都记得。”
祁烨一回忆,胸间就刺痛起来,心纠结在一块,竟喘不过气来。
“我每杀一个人,从不回头看,我回不了头,无法回头。”
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犯下的罪孽,无法救赎,只能向前撞的头破血流。
“朕的爹爹,其实你说错了。”祁烨笑意诡谲:“其实朕最恨的人,不是你。”
端睿王又是霍地一懵。最恨的人,不是他,那还会有谁?
“朕最恨的,是我自己。”
第二次说这句话,祁烨的心境,却一日比一日苍凉。
拂晓之时,端睿王颓然的回到军帐,刚一掀帷幕,便见一道巍然的身姿坐在他蒲上。祁明夏双腿盘坐,两只手臂放在膝上,纹丝不动。他垂首不语,黑发遮住了他俊朗的面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夏儿。”
端睿王显然有些吃惊,下意识的心中忐忑起来。他轻唤了一声,后又佯装无事的走道他跟前,笑说:“怎这般早就来了,吃过早膳了没?”
祁明夏不动,两人不过数步之遥,端睿王却感觉脚下似有千仞鸿沟,无法逾越。他微微叹了叹气,像往日一般把长麾卸下,笔挺的坐着。哪知他刚一坐,对面的男子却如箭绷在弦一般,倏地从腰间拔出长剑,抵在端睿王颚下。
“为什么”
明夏不抬头,全身气息阴冷之极。
端睿王先是一惊,而后苦涩一笑。他说:“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骗我这么久,为什么,为什么”祁明夏全身都因忿怒而颤抖。他无法想象自己这么多年竟都活在欺瞒与无知中。他以为自己的母妃病殒,以为自己是父王最爱最信任的儿子。然,一切都在旦夕之间颠倒过来,他的娘一早就疯了,就死了,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亲手杀了他唯一的至亲!
他的孪生弟弟!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如龙啸在天,明夏以浑厚的内力,怒声一喊。瞬间,帐内的所有东西都震了起来,瑟瑟发抖。他手里紧攥着剑,那剑刃毫无缝隙的贴着端睿王的脖子,只要在近一步,他必将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