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路第一银行总部前面的广场上,玄宰坐在石椅上,嘴里叼着一支烟,身边放着长方形的包装盒和一盆百里香。刚才,当他打开地铁新寺站121号投币保管箱取出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仿佛拿到了通向光明世界的钥匙。
是因为开箱时扑鼻而来的百里香的香气吗?
他突然产生了看看阳光,吹吹风,看看行人风景的愿望,这是久违了的感觉。置身于芸芸众生之中,享受着悠闲自得的时光,这也久违了。于是他心血来潮地坐上地铁,在安国洞下了车,怀里抱着花盆,一手提着长方形的箱子,穿过仁寺洞大街,坐到了有树、有休息处的广场石椅上。
树阴下的温度不冷不热,常在室内的他这才察觉,外面已经是夏天了。
5月24日,下午4点17分25秒。
他把两只胳膊撑在身后,悠闲地看着过往的行人。虽然这里算不上人山人海,但也确实有不少人经过,他们穿着各具特色的衣服,带着各类表情,摆出各种姿势,迈着各式各样的步子走过去。
玄宰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的委托,是因为她的爱情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失落的气息。委托人一定是个女人,这是她结束跟一个男人的爱情的特殊方式。啊哈,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方法啊!他决定借用她的方法,在每一次送走女人的东西之前到自己跟那个女孩一起去过的地方。
这里,这个广场,是他跟那个女孩初吻的纪念地。
当时的确切时间是凌晨2点20分。玄宰身为暴走族一员的时候,这里是他们的中途休息地,因为这里四通八达,可以通向光华门、新村、东大门、乙支路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那天,他车后驮着女孩疯了似的在路上疾驰到黎明,经过了大学路、禾谷洞、奥林匹克公园、圣水洞、华阳洞和汝矣岛。
暴走族的摩托车几乎都进行了非法改造,要么摘除了排气管消音器,要么在排气管上穿了孔,所有车辆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声和轰鸣。车屁股上挂着十几个闪烁的彩色灯泡,摩托车发出的咆哮声穿透了十八九岁的他和伙伴们憋闷的心。改造的表面理由是摘除消音器后能使出气更加通畅,其实那东西跟出气根本没有关系。那时候,发不出轰鸣声的摩托车在他们眼里是根本没法骑的。
嘴里叼着烟的玄宰垂着头扑哧笑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简直感到羞愧,那时候根本不了解暴走族的真正含义,他们只是一些不懂事又无法无天的正常秩序的破坏者。
被称为地狱天使的暴走族,原本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出现在美国东部地区,越战最激烈的20世纪70年代,广泛普及到了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等西部地区。他们是号召反战和人权的嬉皮士的一个派别,没有固定的居所,几十个人一起驾着摩托车成群结队地活动,行动奇特,很有侠义精神,被称为“现代牛仔”他们遍体文身,带着花花绿绿的铅和铁的装饰品,披着黑色皮夹克,被蒙上了一层反社会、反体制的色彩。
而当时玄宰等人根本不关心大洋彼岸的美国的情况,他们佩服的是隔海相望的日本暴走族。日本暴走族多达数十万人,每年年初去富士山聚会,每到那时,高速公路就成了他们的领地。他们用刀、铁棒和棒球棒武装自己,打起架来拼命挥舞,是玄宰等人心目中真正的摩托武士。
那天,玄宰等一大群人要去水色路,女孩坐在后面。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摩托车启动了,就在这时,不知谁大喊一声:哈雷!十几个十八九岁的暴走男孩闻言立刻僵住了,熄火停车,紧盯着从普信阁方向悠闲地驶向钟路的4台哈雷戴维森。那4辆车组成钻石形状,一路驶来,震撼着沿途的建筑物。
年轻的暴走族无一例外地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
“那是什么?”
女孩问玄宰。
“路上的君王。”
“君王?”
“嗯,是摩托车的顶尖极品。”
是的,年轻的暴走族紧盯着盖住了路面的比黑暗更黑的威严的哈雷的影子,眼里露出崇拜的神色。哈雷独有成45度角的v型引擎,威风凛凛的传统设计历经百年岁月,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发出的独特排气声仿佛在舔着地面,因而荣获了全世界最早的声音专利。引擎的声音从水泥地上弹起来,震撼着心和大脑,让玄宰的心里热血沸腾,无法平静。
“有那么了不起吗?”
“当然了,无论多么目中无人的暴走族都不会随便超过一辆哈雷,这是一种礼仪。总有一天我也会骑上哈雷的,到时候要去米尔瓦基1。”
“米尔瓦基?为什么?”
“嗯,那是哈雷出生的地方,每年全世界数十万名摩托车手骑着哈雷从那里同时出发前行,仿佛驱赶着路和城市前进,你想像得到吗,是不是很壮观?”
“肯定壮观极了!到时候一定要带我一起去!”
“好。”
“约好了!”
那个女孩突然抱住了玄宰的脖子,比玫瑰花还要红的女孩的嘴唇在玄宰的唇上停留了十几秒钟,那是他和她的初吻。当时,震动他的鼓膜的哈雷的排气声重新在他耳边回响,那震动庄严地敲击着心底,他的喉头一阵发热,平生第一次幸福得想哭。
几年前,玄宰挣的钱就足够买哈雷了,但他还是放弃了。一旦骑上哈雷,他一定会想去米尔瓦基,那岂不是要违背跟那个女孩许下的诺言?对他来说,放弃路上的君王比背弃初吻的诺言要容易些。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觉得那时的决定无比正确。
“啊——”
突然传来女人尖利的惨叫声,玄宰下意识地掉过头去,看到一个女职员打扮的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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