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上,跟玄宰面对面坐好了。custom本来就很长,挤着坐的话光坐位上就能坐三个人。
她的头发在他的眼前飘动,为了不妨碍驾驶,她把脸侧到他的右肩方向,双臂抱着他的后背和腰,两个人自然而然拥抱在一起。
她稍一转脸,那黑色明亮的眼睛、秀气的鼻梁和敏感的嘴唇就出现在玄宰鼻子前。他感到一阵眩晕,为了不让摩托车坠落到弥矢岭的万丈深渊里,必须有意识地集中精力。
“这样的姿势是第一次吗?”
“嗯。”“怎么样?心情?”
“这个嘛”
“觉得暧昧吗?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很好。”
“您知道郑梦周1吧?”
“嗯?”
“大儒圃隐郑梦周。”
“听说过。”
怎么突然说起那个人了呢?
“再走不远就能看到大海了吧?”
“是的。”
下了弥矢岭之后,经过绵延7公里的一片鲜为人知的海松林,绕过5个s形弯路和一座山,就会出现一片人迹罕至的陡峭的海边悬崖,那上面看得到束草。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十分勇敢,还是觉得姿势别扭,知秀轻声笑起来。
“那个人!”
“嗯?”
“不是死在善竹桥上嘛,被李芳远1派来的人拿铁锤打死的。听说他事先知道死亡就在那儿等着自己,太害怕了,于是倒骑在马上,不加防备地把后脑勺露了出来。”
“哈哈哈!这么说,你的姿势跟他一样吗?”
“现在你理解了吧?”
心里一阵凄凉,朝着悬崖飞起来的时候她该多么害怕啊。玄宰也是一样,因为生与死的分界线就挂在悬崖上空的什么地方,像一层窗户纸一样,也许比窗户纸还要薄。
知秀抬起头,直视了一下玄宰的双眼。水汽,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水汽在他的双眼里闪烁着光芒。
他羞红了脸。
知秀微微一笑,他也露出跟她一样凄美的微笑。
知秀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地抱着他,他的心里刮起一阵暴风,高大的冷杉哭泣了。
“加速吧。”
摩托车的心脏咣咣地跳动着,往弥矢岭下冲去。知秀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玄宰的背、胳膊、胸口和肩,手指似乎诉说着什么。是因为害怕吧?肯定怕极了。她的手抚摸他的脸的时候,眼泪打湿了手指。
别哭,为了我!我们走进的那扇门每个人迟早都要走进去,只是我们不是被拉进去,而是哗啦一下打开门自己走进去的。所以,别哭!因为有你相送,我感到我的生命在这个瞬间怒放了,感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人是值得思念的。千万,千万不要哭!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知秀闭上眼睛,把嘴唇贴在他的下巴上,贴在他倔强的脖子和胸前,然后是他的脸、嘴唇,那透着湿润的血色的唇,时而像火山一样炽热,时而像冰块一样寒冷。双唇相触的时间里,松林吹来的风被甩在了后面,湿漉漉的海风从树林那边的山间低低地吹过来。
“还有多远?”
“10分钟。”
呼吸变得急促。知秀在速度面前挣扎着,强度一点儿一点儿加大。为了忘记迫在眉睫的危机,她像花瓣飘落一样挥洒着自己的热情。
啊她热切地注视着他,两个人的视线相交了,像接地的电线一样迸发出火花。
她抱住他的脖子,狂野的嘴唇似乎要撕裂他吞下去。在她呼吸的风暴中,玄宰觉得自己仿佛被吸进了一个黑洞里,只有眼睛还悬在空中,估摸着摩托车的速度和方向。
“停一下好吗?只停5分钟。”
“不,不要,继续走!”
“我我也想要你。”
“好,把你把你交给我吧。”
布撕裂的“哧啦”声像惊雷一样劈开了头顶上的天空,知秀一下子扯掉了自己的吊带上衣和短裙,她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展露出来,被凌晨的气息包围着的白皙肌肤上突然散发出海草的味道,她的肌肤像水中漂动的海藻一样轻柔地涌动着,她的长发像裙带菜一样缠绕在他项间。
他的白t恤衫也随风飘走了,她在他赤裸的身上印下了无数的唇印。
火花的嘴唇和呼吸,他的皮肤像薄薄的铝箔一样跳动着,心脏在火焰般的舌尖炙烤下抖动着。
是爱情吗?爱你?爱我?爱死亡?爱生活?是因为爱得热烈吗?是因为害怕吗?怕得睁不开眼睛不停流着泪,才希望这样打开自己跟对方融为一体吗?似乎把你身体中孕育的黑暗、你精神中积存的黑暗赶跑了,把你身体里储存的所有悲伤和快乐扔到了凌晨的风中,轻松地对一切说再见。
眼皮微微颤动着,那火热地燃烧着、把漆黑和狂暴的世界带来的恐惧付之一炬的,分明就是爱情,是不是?
知秀替玄宰解开腰带,他的双眼燃烧成一片血红,大滴的泪夺眶而出。
穿出松树林的时候,玄宰闻到了浓烈的松香。
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穿透她的身体,进入熔岩一样滚烫的她的体内的瞬间,玄宰全身猛烈地摇晃起来,但他仍然奇迹般地控制住摩托车,笔直向前。
知秀十指交叉紧搂着他,像攀援植物一样挂在他强壮的肩上,从他的身体像子弹一样穿透自己那一瞬间开始,脖子用力向后仰过去。
摩托车迅速向着山顶攀登,沉浸在凌晨气息中的大海翻动着巨大的背和腹部,躺在眼前。
“到了吗?”
“嗯,到头了。”
“原谅我!”
“我要谢谢你。”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
一拐过弯,就重新看到了尖锐突出的悬崖尽头。她感觉到他全身像满弓一样紧绷着,就用双腿和双臂紧紧抱住他,似乎要挤得他爆炸,又疯狂地找到他的嘴唇,用力吮吸着。
爱你
在自己的舌被她打着旋涡的舌卷进去之前,玄宰把这句话送进了她的喉咙,然后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这个世界尽头的界线,用尽全力拧动了手把,他的力量足以使速度和冲力达到极限。
摩托车绷紧全身的钢筋铁骨,迅速响应玄宰的指令,以最大的弹力冲了出去。
飞吧!像鸟一样,custom!谢谢,custom!
我们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的生活全部由一鼓作气的疾驰构成,这样的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嗬!
时速230的摩托车冲出悬崖的刹那间,大海、凌晨和大气都似乎吓得脸色泛白,呆住了。
摩托车带着融为一体的他和她,闪耀着银色的光芒,飞向悬崖上方几米高的地方。就在那一瞬间,玄宰的身体在知秀体内化为无数银色碎片,爆发开来,啊!知秀体内被无数银色碎片击中,她轻柔地松开了原本像攀援植物一样紧紧吸附在玄宰身上的十指,两个人分了开来。
灰色大海吃了一惊,绷起波涛的肌肉,涌动着
花瓣从摩托车上落下来,在风中飘舞。
凌晨,4点57分47秒!
操纵世界的时间的巨大轮盘——像时针一样的玄宰,像分针一样的custom,像秒针一样美得耀眼的知秀!
(全文完)
1郑梦周(1337~1392),韩国高丽时期的性理学者,号圃隐,因图谋除去李成桂势力,被李芳远(太宗)派人在善竹桥杀害。——译者注。
1朝鲜朝第三代王太宗(1400~1418在位)讳芳远。——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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