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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末代甲A最后一轮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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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灰色账目”是如何流通的,几乎已经成谜,但这些账目的总金额却可以估算,1200万人民币。在11月30日之前,有各路人等,抱着总额高达1200万的人民币,在中国大江南北末路狂奔。

    一、风中的哭号

    2003年11月30日,深圳人民体育场,在李毅们干净利落地以4比1拿下申花后,申花队员已经套上金色的冠军服,开始在体育场内象征性地庆祝,吴金贵举起奖杯,用力地抿着嘴,掩饰着内心的狂喜。在他身边,卞军们不断躲避着看台上深圳球迷扔下来的水瓶和杂物,纷乱随着几万人“水货”的齐声高呼而升级,新科冠军不得不极速逃回休息室,张玉宁一瘸一拐落在后面,险些和拥上来的球迷发生肢体冲突。

    与此同时,上海八万人体育场内,为球队打进最后一个进球的王云哭着奔向休息室,教练席上呆坐着的王国林若有所思地扔掉还有好长一截的万宝路,他的座椅下面,同样的烟头几乎有三十多个。

    成耀东独自离开,走过一个看台,有人喊“成耀东,英雄!”再往前走,十几个球迷迎上来,给他竖起十几根中指。而抱成一圈欢叫的天津队员对此全然不顾,孙建军和张烁们的欢呼声混合在一起,尖利刺耳,队员间的每次拥抱都因为太过动情,变成一次撞击。

    重庆大田湾体育场,一个球迷隔着警察冲着场地中的记者们,声嘶力竭地喊叫:“都是假的!都他妈不要脸!国际队不要脸!中国足协更不要脸!这都是中国足协做好的套,让申花队拿冠军,让国际队放天津,不让力帆队上中超,不是足协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几个警察迅速冲上去摁住他,但他的声音依旧在风中传送,最后变成哭号。“送战友”骤然在体育场上空响起,掩盖了一切声音,或者,还有真相。

    “申花夺冠”“国际放天津”“不让力帆上中超”重庆球迷歇斯底里的叫骂,暴露了2003年末代甲a最后一轮的巨大真相。

    那一轮的对阵是,深圳主场打申花,国际主场打天津,重庆主场打青岛,在看似公允的所谓规则下,末代甲a的最后一轮,在冠军的直接竞争者申花和国际,冲超的直接竞争者天津和重庆,冷眼旁观却有足够决定权的深圳和青岛之间,有着一个最后一环是假球的食物链。

    有人要夺冠,有人想冲超,有人想求败,有人忍不住想放水,足球从未如此混乱,甲a从未如此荒唐。

    围绕这个食物链产生的官商混杂、黑白交错、利益交换,在那之前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的人们,红着眼睛,盯着对方,怀着叵测居心,以堂皇的名义,做着利己的勾当。与之相匹配的,是相关方面为了参与这个游戏而已经消费或者想要消费的资金。

    如果有税务或者审计部门在那年的12月1日突袭检查几家俱乐部的账目,相信一定会发现一些这样的账目,或者已经支出却说不清合理的用途,或者已经列为收入却搞不清楚来路,甚至还有已经在账面上支出了却装箱另放的现金。这些“灰色账目”是如何流通的,几乎已经成谜,但这些账目的总金额却可以估算,1200万人民币。

    在11月30日之前,有各路人等,抱着总额高达1200万的人民币,在中国大江南北末路狂奔。

    二、后备箱里的200万

    11月29日晚到11月30日凌晨这段时间,如果用蒙太奇手法,其实深圳、重庆、上海、青岛几座城市的老板、教练、队员、庄家、中间人、官员、商人、掮客可绘成一幅浮世绘,黑白两道在这十几个小时内,紧张而神秘地联系着,承诺着,试探着,中间还有反水。

    就在那天晚上,一辆豪华轿车开到了其中一支球队训练基地的大堂门口,车的后备箱里有大量人民币,现金,把加长版的汽车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整整200万。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大家很熟悉,他以足智多谋著称,另一个并不出名,但他是马上露面进行交接的这支球队教练的亲戚。

    他们是代表某座城市来送钱的。为了夺得末代甲a的冠军,这座城市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荣誉拿回来。这支球队背后的企业非常有钱,而且有背景,在此之前已送出不少钱,这最后一战,更是要求做到位。所以他们派出了最合适的中间人来交易。

    车上下来的两个人那时正好在与一家和文化有关系的公司合作,在来之前,他们已跟对方交涉清楚,直接以现金方式交接。而且这支球队因为缺钱,主力队员好久都没拿到工资了,所以没有任何挣扎地同意了。值得一提的是交易另一方的那位主教练,和这座城市颇有渊源,他完全也有可能收同城另外一支球队的钱,那支队也想夺冠,需要他的阻击。这个豪华车的主人,一直没有降低车速。

    然而这200万,却由于一个小细节,出现了转折,最终又被放进了豪华轿车的后备箱。当时在现场的人和不在现场的人提供了两个版本:

    一是该主教练正义感涌现,拒绝打假球。二是有几个主力队员见人和钱如约来到,兴奋之余大呼小叫:“兄弟们,分钱吧!”惹得服务员也探头观看,而这名主教练正好从大堂出来,弟子们如此明目张胆让他始料不及,生性谨慎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快招呼远道而来的自己的亲戚:“快走,把东西拿走。”之前还兴高采烈的队员们听到吆喝赶紧缩回了已经伸向箱子的手,他们的主教练亦师亦父,拥有绝对权威,而且比他们会审时度势,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反对意见。而本以为进展顺利、已经给出钱方打了电话交差的两个中间人,一下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两位中间人最后是被这位教练推着走出来的,在他们后面,跟着一群恋恋不舍的队员。

    第二种说法也许更可信,因为那之后也有未在现场的队员,看见自己的队友沮丧地回到房间,扎在床上。那个足智多谋的中间人曾私下透露:事情主要坏在那些主力球员身上,不过坏事变好事,因为事实证明,那位教练的谨小慎微帮他们省了钱,不用买球,那支球队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好玩的是,那最后只能原封不动运回去的200万,给那家俱乐部出了个大难题,它没有被送出去,但又不好回账,所以这笔钱很长时间都装在那个箱子里,被带来带去。在以其他的方式存在中间人手里很长时间以后,该俱乐部才找了个类似冬训费、场租费的理由将它归账。

    多年以后在广州,这名中间人庆幸地说,这就是命,如果没有那几个球员的大呼小叫,没有好事的服务员出来观看,这笔钱就被送出去了,如果送出去了,当两年后那座城市的高官落马时,很可能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也就被牵扯进去了。

    在上海,比赛前夜,国际的老板徐泽宪像往常一样请所有队员去代表上海高端夜生活的金茂88层喝咖啡,这是球队惯例,一是放松,二是观察是否有队员情绪不正常,从而为第二天的上场名单作判断。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故作轻松,听音乐,聊天,看上海滩如烟的夜景,但大家都是装的,徐泽宪和王国林们莫测的目光,让很多人丧失了坦然面对的勇气,而且,每一个人都在揣测近在咫尺的队友,到底是对方的卧底,还是老板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不了解徐泽宪或者不了解上海滩的人,很难理解这位老板这一刻内心的紧张和复杂。徐泽宪疯狂爱球,只要有空,连女足二级联赛和青少年比赛都看,当时他是中国远洋集团上海中远三林置业集团总裁,虽然在上海生意做得很大,但在足球方面一直被排挤。在上海这个大舞台,腔调是很重要的,面子是很重要的,他一定要干过申花。早在2002年时,他组织的上海中远队(国际队前身)就在上海德比中力克上海申花队,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这是腔调,这是面子,这更是他的理想。

    徐泽宪当过兵,参加过老山战役,他是炮兵,虽然没有端着枪近距离地射杀过人,但每一炮下去都能轰倒一片。就是这样一个英雄般的人物,时常会面对上海滩哀叹:我为上海做了这么多贡献,为什么上海人就不容我的足球队。

    这两支上海球队如黄金荣和杜月笙,名义上同为上海大佬,但暗地里争斗白热化。不是上海人不容上海国际,而是上海申花不容,那一年为了夺冠,上海申花总共花费了1亿人民币,而且是政府买单。上海申花的楼世芳因为背靠政府,所以放出豪言,一定拿下末代甲a冠军,他是有底气的,不仅背靠政府,而且他跟中国足协的关系也非常好,足协虽未内定末代甲a冠军,但一路大开绿灯,一位足协官员明确地说:“让上海夺得末代甲a冠军,其实是众望所归。”

    那天在金茂发生的意外事件,让徐泽宪有些烦躁。国际的d3888奔驰大巴刚停下来,一辆的士就因为抢道追尾了,的士的保险杠飞出去的瞬间很多队员都被吓了一跳。“这叫触霉头吧?”有人嘟囔。申思马上纠正:“那叫触彩头!”这话无法让徐泽宪感到些许安慰。球队回到基地时,徐泽宪在房间里跟成耀东谈了很久的话,商量第二天谁上,他们也听到一些传闻。这时,为了保级的天津队和为了夺冠的申花队在做国际队队员工作的传闻,已甚嚣尘上,连徐泽宪也知道,直接找到球员,比找俱乐部更实际。所以他无法回房安心入睡,虽然每一个国际队员都说自己绝不会背叛老板。

    实际上这天晚上,无法入睡的不止徐泽宪,暗夜里有很多人穿梭着在活动:一名a姓队员找到自己在队中最要好的队友l姓队员,说某队承诺如果次日比赛放水的话,就会给300万,当晚可先付一半现金即150万。队友l坚持要350万,而且当晚全部交割,因为——“这种关键时候还不赚钱,以后就没机会了,如果只付一半,对手达到目的后不兑现承诺,我们是没有办法的。”一个小时后l又反过来策反一开始做他工作的队友a:“不如我们反着打,中间人虽然只答应300万,但是今晚就现金交付。”a坚决不干(因为事实上这时他已收了别人的钱,只不过瞒着l),所以另找他人合作,而l也迅速找到了新合伙人。

    这直接导致在第二天的比赛中,一支球队里出现两种战术状况,消极怠工的和拼命进攻的。可笑的是,那个前夜,成耀东深夜3点还在屋子里像个第二天要郊游的小学生般兴奋,他以为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马上就要出现了,他甚至想好了在发布会上要说的话。

    那晚与上海一样焦躁的城市还有重庆,因为在最后几轮联赛中,力帆已经不怕丑陋,坚定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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