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湾,天空中从凌晨就开始飘飘洒洒的下着牛毛细雨,大雾弥漫,二十米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程锦早起拿了条长长的锁链,牵着毛驴到后山坡上,找了一块草好的地方,将一根钢筋橛子砸进地里,与铁链连接,将毛驴拴在铁链的另一头,让它可以四下转着圈儿吃草。
然后,他信步走回村子,正行间,忽听前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迎面而来,他定睛仔细观看,来人却是村西头何红军八岁的儿子小泉,他边跑边哭,一眼见到李程锦立刻哭道:“程锦叔,我爸在乡里出车祸了,我妈让我来找你。”
李程锦心中一惊,急道:“你爸怎么样啊!伤得厉害吗?”
何小泉哭道:“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妈吧!”
李程锦顾不上多说,疾步奔向何红军家里。
何红军是村里唯一一家姓何的,几年前父母相继去世,在村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所以何红军意外身亡,他媳妇刘淑珍只能找李程锦这位村长大人帮忙了。
李程锦一阵风似的奔进何红军家里,见刘淑珍正在镜子前梳头,脸上没有一点悲伤之色,心中稍安,喘息道:“何大哥没事吧?”
刘淑珍二十九岁,中等身材,圆润丰满,长头发披散肩背,脸上皮肤因为务农日晒,而变得发黑,容貌虽然没有李晓婷那么俏丽迷人、没有郑小翠那么妖艳勾魂,却也是容颜娟好,姿色诱人。听到李程锦的问话,她回头微微一笑,道:“死了,听说连脑袋都压碎了,挺吓人的。”
见到她的笑容,李程锦不禁一下子呆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丈夫刚刚惨死的女人,竟然会有如此美丽的笑容。就是乡亲们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会黯然神伤的,她却还笑得如此坦然
刘淑珍看着他吃惊的表情,依旧笑道:“何红军死了,我就可以嫁人了,我不可以开心一点吗?”
李程锦两个拳头紧紧地握住,真想狠狠地打她两拳,安耐住胸中的怒火,凄冷的一笑,道:“这个时候你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刘淑珍笑得更加灿烂,看着他,道:“是吗?我没觉得啊!”看了看他的拳头,接着笑道:“想打我是吧!打吧!你们男人不就是比我们女人有力气吗?打吧!打啊!”最后两个字,是大喊而出的。
从她的眼神中李程锦看到了她隐藏在心中的委屈,他忽然明白,她的心中是有故事的,长叹一声,道:“我没有那个权力,我马上去找人找车,把红军大哥拉回来,为他办后事。”语毕,转身疾步出门。
刘淑珍没有动,含笑自语笑道:“何红军,你早就该死了,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报应”
李程锦急忙跑到刘铁柱家,叫他开上三轮车,他又挨门跑,叫上四个身强体健的小伙子,一同坐上三轮车,赶奔水泉乡。一进街,就远远看见,一家百货商店门口围着一群人,刘铁柱直接开着三轮车就跑过去。来到近前停车,六人纷纷下车,挤进人群。
李程锦直接挤到最前面,面前是一个很凄惨的场面,一辆前半身破碎的农用三轮车侧翻在路边,洒下满地煤炭。三轮车跟前,躺着一具无头尸体,血液流下一大片,何红军的头脸被车轮完全压在路面上,只能看见散乱的头发
李程锦看罢,心中很是伤感,急问道:“谁是目击者?谁能证明他就是何红军?”
“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满身煤灰的男人开口道:“他刚从我那买了一千斤煤,一上路就被一辆大车给撞上了。”
李程锦忙又问道:“那你看清那辆大车的车牌号了吗?”
卖煤的男人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顾上看,我当时都傻了眼了,光顾看他了,交警队的刚才都问过我了,他们去追那辆大车了。”
李程锦看着何红军的尸体,叹息道:“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他弄回去啊!”说罢,转身对刘铁柱等人,道:“走吧!去棺材铺买口棺材。”语毕,六人相继挤出人群,坐上三轮车,直奔镇北头的棺材铺。
李程锦亲自挑选了一口不好不坏的棺木,店主要一千五百元钱。
李程锦六人谁都没有带钱,六人费了好多唇舌,打了个欠条,赊了一口棺材,抬上三轮车,急忙返回车祸地点,将何红军的尸体装进棺材了。
李程锦又跟人家借了一把煤铲,要了一个塑料袋,将地上何红军被压碎的脑袋铲起放进塑料袋里系好口儿,放进棺材里何红军的脖子处。六人上车返回二道湾。
回到村里,直接将棺材卸在何红军家的院子中央,众人一同动手,挖坑栽杆子,用塑料布搭了个简易的灵棚,罩住棺材、
李程锦忙又去把村里懂得殡葬礼仪和会做纸扎的老人们都找来,二十多人忙里忙外,操办何红军的后事。
何小泉跪在棺材头前,在铁盆里烧着纸钱哭泣。刘淑珍只是出门看了看那口棺材,没有掉一滴眼泪。
傍晚,众人都相继离去。
按着民俗,晚上必须有人给死者守灵的,俗称看尸人,因为何红军死的太惨了,以往看尸的老人们都不敢来,都说不舒服,推辞了。
李程锦无奈只好亲自做这个看尸人,他以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不害怕,心里一直为何红军的死感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