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倪曜,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带筱乔走,治好她,然后陪她在美国修养一段时间。你不想坐牢,不想身败名裂,以后就不要再见她。永远不要!”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想利用她来报复我,你这个禽兽!竟然连一个病弱的女孩都不放过。”
他勾唇一笑:“倪曜,现在游戏的主动权在我手里,由不得你做主。依我的性格,你现在应该呆在监狱里。我之所以没有这样做,还到这里来跟你谈条件,完全是冲着筱乔的面子。”
他忽然敛住笑意,犀利的目光紧逼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她!这是放过你的唯一条件。”
“为什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还不明白吗?我爱她,那个傻丫头,我彻底地爱上了她。”
“什么?”
他转过脸,看着窗外变幻不定的白云,轻轻一笑“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会接近她,纯粹是为了利用。我故意放她在‘帝都’的门口风吹雨打;故意在你面前对她亲昵,激怒你对她施暴;故意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乘虚而入。可是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竟然还能笑着对我说,每次她有危难的时候,我都会及时出现。她在感谢我,却不知道,我在她苦难重重的人生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看着他的眼神,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语言,表情,动作什么都可以作假,惟独眼神骗不了人。那是我熟悉的眼神,那是我自己思念筱乔才会拥有的眼神。
“她就这样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可是跟她在一起呆得越久,就越放不下她。后来渐渐发觉,如果能得到她,就算不报复你,似乎也无所谓了。如果那天,她选择的是我。或许,你就不会有今天。”
他掏出香烟,用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道:“倪曜,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是禽兽,在这个钢筋水泥铸造的世界里,在看不见太阳的四角天空下,争分夺秒,营营役役地活着,为了金钱撕杀搏命。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城市有什么感觉,我对它是深恶痛绝。这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三千繁华,舞榭歌台,多得是逢场作戏。可是筱乔”他忽然笑了笑,眼里竟是载不住柔情“却是这个城市里最特别的存在。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孩,明明生在名利场中,却单纯得像只迷失在荒原的白鹿。可以把爱情看得重过生命的女孩,值得一个完好的人来保护。
我听后冷笑:“你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完好的人?”
“当然不是,我跟你都是被欲望和金钱活剥了的人,早已残缺不全。可是,我比你适合她。我没有家庭,可以给她一个美满的婚姻。我比你懂得情趣和宽容,可以给她更安全舒适的生活。或许开始会有些困难,可是我有信心,也有耐心,她会慢慢适应我。”
“难为你如此细心,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可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爱的人是我。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什么不能成全她?”我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高尚,因为爱她就要成全她?这样的逻辑不会出现在我的字典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常的动物,感情也是。我会疼她,包容她,治疗她,或许她不爱我,可是她会爱上我给予的温暖和保护。”
我咬了咬牙:“如果我不答应呢?”
“倪曜,你会答应。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比任何人都了解金钱所能带来的自由,尽管有时我们憎恨它。你可以选择去坐牢,等你出来之后,你将一文不名。筱乔会等你出来,然后你们去住潮湿肮脏的棚户区。你有案底找不到办公室的工作,只能到工地这样的地方,跟着一群外地民工出卖体力,被他们欺负排挤,为了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忍气吞声、仰人鼻息。
“筱乔会成为一个平庸的妇人,每天数着散票过日子,到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双眼无神。她不能再听喜欢的音乐,看高雅的艺术电影,因为她要操持家务,替你洗肮脏的工作服,对付一日三餐。你们会很少,没有体力也没有情绪。生活的压力和失落会让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她从开始的忍气吞声,到后来的伤心绝望。然后,你们开始互相贬低指责,吵架,扔东西”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厉声吼叫着,声音却因颤抖而显得底气不足。
“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倪曜,你能决绝的离婚的确让我有些惊讶。不过,你也只能到这了。你的英雄气概就是黎筱乔,你的奴性就是你手里的金钱。”
“祁沐风,你是个王八蛋!”
我骂得气急败坏,穷途末路,他笑得胜券在握,云淡风清。
“你骂吧,我要带走你心爱的女人,允许你发泄一下情绪。可是,记住!不要再见她,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他慢慢站了起来,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喜欢,就留着那两张机票做纪念吧。反正,我也不是真的需要。”
他走了,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天边的残阳像个巨大的惨烈的伤口,我确定它在流血,只是,我看不到它。
我就这样坐在那里,不哭,不笑,不动,不语,犹如深埋在海底的鱼。有人跟我说话,我也充耳不闻。我对别人说话,对方也不明所云。
终于,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寂寥深邃的深蓝色夜空和鳞次栉比的水泥高楼,我开始自言自语。
我跟筱乔说话,跟她说好多好多的话,似乎要把未来要说的话在这一夜全部说尽。说到高兴的时候,我就笑,又哭又笑。无处可去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掉了下来。
漫漫长夜,苍茫大地,寂静无声。夜空里的星星化做心酸的眼泪,伴着我的悲伤四处流淌。
终于,天亮了。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庞大的城市慢慢苏醒,人们自行其事。我想,我该回去了。
我把那两张机票,放在贴近胸口的衣袋里,然后看着下面,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从这里直接下去,会不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