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为父亲作造烧完断七之后,到了阿信离开故乡的日子了。她在老屋里收拾着回东京的行李时,阿藤拿着一个小包进来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你带回去的。”
阿信连忙说:“娘,看你说的,我哪里用带什么东西回去。”
阿藤却说:“要是你一个人也就罢了,可现在你是有丈夫的人了,回娘家一趟,连点礼物也带不回去,让你脸上无光,娘心里难受啊。”
“龙三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这些是娘种的黄豆和红豆。在东京什么都买得到,可是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你了。这是娘的一点心意。”
阿信说:“不用了。哥哥和阿寅嫂子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说什么呢?想想你为这个家吃了那么多苦,你结婚他们也该祝贺一下,可他们却漠不关心。我给你带这么点东西,哪里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
阿信说:“过去我做的那些都是为了爹和娘,我并没有指望哥哥会怎么报答我。虽说是亲兄妹,可大家都顾着自己的事。娶了媳妇以后,就是媳妇要紧了我现在明白了,我们其实已经和外人一样了。不过,这都是人之常情,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怨恨的。我只是不放心娘”
阿藤笑了:“我早就告诉你用不着担心我。是我把这个家守到今天的,刚嫁进门来几天的媳妇休想在我面前逞强!在家里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听他们的。我给他来个不理不睬,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也省得生气。”
阿信还是放心不下:“可是如果你觉得难受,千万不要硬撑着,你就到东京来吧。龙三是家里的老三,所以我们自立门户,他心肠又好,你一点也用不着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娘很高兴,不过我不会怕那个阿寅的。只要我在这里,这里就是我最大。要是她对我怎么样,我可以跟她吵架,当婆婆的把媳妇赶出去都理直气壮。可要是我去了你那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我不能骂女婿,更不能把女婿赶出去。就算遇上不顺心的事,我也只好忍着,还连累你也跟着难过。那可真要命啊!”说着,阿藤笑了起来。
“娘”
“你不要光想着我,还是要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一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要看他娶了什么样的老婆。两个人有缘分才会凑到一块儿,你要尽心尽力地帮助丈夫,让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就一番事业。”
阿信默默地聆听母亲的嘱咐。阿藤说:“现在你就是做梦,也不该再梦到别的男人了。”
阿信一愣。阿藤说:“就是前几天你在家里见到的那个叫做高仓什么的男人,娘是担心这件事。”
阿信不由得大吃一惊。阿藤说:“你好不容易过上幸福的日子可不要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幸福啊!”阿信笑了:“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娘啊!”阿藤突然不安起来。阿信说:“那个人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他也为我高兴这下子我心里觉得轻松了。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地和龙三过日子可能就是为了这个,老天爷才安排我们见面的吧?”
阿藤沉默了。阿信说:“爹走了,轮到哥哥嫂子当家,我已经没有老家可回了,这种感觉真是刻骨铭心只有龙三那里才是我的家我必须珍惜和龙三的生活,因为要是离开田仓家,我就无处可去了!”说到这里,阿信不由得苦笑一下。
阿藤心中伤痛,黯然不语。阿信说:“我和龙三刚刚结婚,我就明白了这些,太好了”
“阿信”
“我会在东京过得很好的娘也不要担心我”
“啊,我不会担心你的。你也忘了娘吧只要你们这些孩子都好好地过日子,就算一辈子也想不起娘来也没关系。”
“娘”阿信含泪凝视着母亲。
当天,阿信离开家乡去往酒田。在回东京之前,她打算去一趟酒田的加贺屋,告诉他们自己结婚的消息。
酒田的加贺屋门外,阿信十分留恋地望着米行。清太郎正在店里忙碌,一抬眼看到阿信,不禁吃了一惊。
来到起居室里,邦子、美乃和阿信围坐叙话。加代跑了进来。
“阿信!”加代目不转睛地看着阿信“真的是阿信啊!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加代突然不安起来:“出了什么事吗?”
美乃说:“阿信的父亲去世了,所以她才回老家来了现在正要回东京去。”
加代大吃一惊。邦子叹道:“阿信父亲的年纪也不大,就这么去了”
阿信说:“这是我父亲的寿数啊。”
美乃也感叹道:“阿信和阿藤该有多么难过啊,真是可怜”
加代突然对阿信说:“这下子可让人松了一口气,你爹对你那么不好。”
美乃慌忙喝道:“加代!”
“我说的是实话嘛,这下子阿信肩膀上的担子可算卸下来了!”
阿信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告诉你们我父亲的事。我是想来告诉大家,我前一阵子举行了婚礼”
美乃一惊:“婚礼?”
“我遇到了有缘分的人,就嫁给他了。”
加代也十分惊讶:“阿信结婚了?”
“是的。”
“他是谁啊?是东京的人吗?”
“是的,加代小姐也很熟悉那个人,就是田仓先生。”
加代大吃一惊:“田仓先生?就是那个开布行的?”
“是。因为田仓先生的父母和我的父亲都反对我们的婚事,所以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参加。不过,现在田仓先生的父亲已经原谅我们了,我父亲也为我们的婚事高兴,我终于可以到府上来告诉我们结婚的消息了。所以”
加代说:“真没想到田仓先生会和阿信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美乃叫道:“加代!”
加代对美乃说:“人家是真的不敢相信嘛。田仓先生是我的熟人,他和阿信这么亲密,我竟然一无所知”
阿信说:“这还要多亏了加代小姐。如果不是加代小姐,我们还不会熟识”
邦子说:“阿信认准的人,一定不会错。”
加代说:“田仓先生可是个优秀的人我受过他很多照顾,所以很了解他。田仓先生十分认真,待人温和体贴,年纪轻轻的已经自己开店做大生意了,真是无可挑剔。不过要说美中不足嘛,就是有点过于认真了。”
邦子忙说:“这怎么会是美中不足呢?人最重要的就是认真。”
美乃说:“真好啊,阿信能够遇上这么好的人,真是幸福。太好了,阿信。”
加代问道:“不过,我听说田仓先生家里是大地主,他能够决心和阿信结婚,真不简单。”
阿信说:“就是因为门第相差悬殊,我们的婚事才遭到家庭的反对。不过,我在府上的时候,蒙老太太悉心教导,我学会了举止礼仪、茶道、烹饪等等,所以总算是我心里十分感激府上。”
邦子欣慰地说:“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啊!你在这里辛苦的那些年总算是没有白费,太好了阿信,祝贺你。”
“谢谢您。”
加代说:“这么说你们是恋爱结婚了?”
美乃又连忙叫道:“加代!”
加代说:“真羡慕你啊!像我这样结婚,这辈子就算完了”
阿信诧异地看着加代。
邦子中涌出了泪水:“今晚大家为阿信祝贺新婚。看来我这老太婆活着还有好处,还能够看到阿信出嫁”
来到加代夫妇的房间中,加代痛苦地说:“阿信,你真了不起,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我现在已经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了,和一个我一点也不喜欢的男人一块儿过日子”
阿信奇怪地说:“你嫁了那么优秀的一位丈夫,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呢?”
加代冷冷地说:“那个人只不过是贪图加贺屋的财产,才会愿意招赘上门的。”
“加代小姐”
“现在他只和艺伎混在一起,根本不理会我。”
阿信大吃一惊。加代说:“即便如此,大家只装做看不见,害怕如果说得他一怒之下走掉了,会丢我们加贺屋的人。”
“加代小姐也坐视不管吗?”
加代淡淡地说:“我根本懒得吃醋。他不回来我只有庆幸。”
“你怎么能这么说”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抛下加贺屋不管。不知道有多少回,我想过离开这个家,可是”
阿信心中十分难过。加代又说:“为什么那时候我要放弃浩太先生呢?如果我在东京等下去,也许浩太先生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阿信心中一痛,不知该怎么说好。
“阿信我回酒田以后,浩太先生没有到我的公寓来过吗?直到现在我还觉得他回来过我真是后悔死了!”
阿信默然。加代说:“阿信,实话对你说,如果浩太先生曾经回来过,我就会离开这个家,我就会有离开这个家的勇气我真希望自己有这个勇气啊!如果浩太先生的感情可以依靠,我就会抛弃这个家,我就能够抛弃这个家了。我会等着浩太先生,哪怕等一辈子不管有多么辛苦,哪怕我再也见不到浩太先生,只要我心里相信浩太先生的感情,等着他,比我现在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阿信痛苦难言。
“阿信,你告诉我浩太先生曾经来过我的公寓吧,哪怕骗骗我也好。那样我就能下决心去东京,就能从这个地狱中解脱出去了。我真想相信浩太先生对我有感情啊”阿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浩太回到加代寓所时的一幕幕情景,她忍住痛苦说:“他没有回来过。在我为加代小姐整理房间的那段时间里,他始终没有”
加代绝望地沉默了。阿信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以后的事情可是在那以前,浩太先生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阿信平静而干脆地说完了这句话。加代的脸上又充满了寂寞:“阿信,你知不知道浩太先生现在在干什么?你有没有遇到过他?”
“加代小姐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没有听说过浩太先生的消息,也没有见过他。”
加代说:“大概他现在还在从事那些危险的运动吧?”
阿信说:“只要浩太先生还在做那些事,他就不可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那不要紧哪怕一年只能见浩太先生一面,能够被他爱,可以等着他回来,我就会很幸福。”
阿信说:“浩太先生早已经把加代小姐忘记了。为了这样的男人,你变得这样颓废,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阿信,像你这样能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阿信沉默了。加代说:“阿信,要是我还能画画,我一定会好受得多。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画画的热情了,我这个样子,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加代小姐”阿信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加代的肩膀:“请你打起精神来吧!加代小姐实在是太任性了!你生下来就是这座大米行的继承人,有这么好的家人,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呢?你这副样子,你先生当然会觉得没有意思啊!在抱怨你先生之前,先反省一下自己吧!”
可是阿信看到加代伤心的神色,又不由得有些后悔:“对不起,我理解加代小姐的心情我并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看到加代小姐这么难过,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希望加代小姐能够幸福地生活”阿信捂住了脸。
加代说:“阿信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可我净说不高兴的事对不起。”
“加代,政男先生回来了!”说着,美乃拉开了拉门“正好趁阿信在这里的时候,政男先生就回来了。”
加代说:“我有些头痛。你就说我感冒了,已经先睡下了。”
“加代!”
“加代小姐”阿信悲痛地看着加代。加代无奈地走了出去,来到起居室。政男正坐在那里,喝着女佣送上的茶。
加代说:“你回来了。”
美乃对政男说:“阿信来看我们了她前一阵子在东京结婚了。”
政男却一眼也没有看阿信,说道:“加代,母亲,我有事要和你们谈。”
美乃一愣。政男说:“阿袖怀孕了,明年夏天孩子就会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我打算承认这个孩子。”
美乃大吃一惊:“政男先生!”
加代忍无可忍地冲出了房间。阿信慌忙追了上去。
加代跑回自己的房间,呆呆地伫立着。阿信也跟了进来,无言地看着她。
加代说道:“阿信就算遇到这样的事,我也只有忍耐。尽管待在这个家里是这么痛苦,可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浩太先生忘记了我,我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加代小姐”
“我真羡慕阿信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啊!你一定要珍惜和田仓先生在一起的生活,一定要珍惜啊!”泪珠从加代的眼中滚落下来。阿信默默无言,感觉自己看到了加代所说的地狱。
看到加代无法割断对浩太的一片痴情,阿信觉得她实在太可怜,而自以为是为了她好而对她说的谎,到底是不是对她有好处呢?这么一想,阿信不禁感到了彻骨的痛楚。从这个时候起,阿信的一生都对加代背负上了沉重的良心之债。
怀着对加代的同情和愧疚,也怀着对和龙三一起生活的新决心,阿信匆匆地踏上了回东京的归途。
当列车到达上野车站的时候,阿信心中生平第一次起了终老东京、埋骨此地的念头。在阿信的眼中,东京的一切都仿佛和过去不一样,充满了新鲜感。
阿信快步来到了田仓商会的大门口。店员一见是她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问候:“您回来了!”
“辛苦了!”阿信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
龙三和源右卫门见到阿信,都吃了一惊。
阿信说:“我回来了,我离开了这么久因为我还去酒田看了加代小姐。”
龙三说:“这很好啊,加代小姐也为我们高兴吧?”
阿信对源右卫门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源伯照顾家里。”
“你一定累了吧,先到里边好好休息一下”说完,源右卫门拿起阿信的行李,快步向里走去。
大家来到起居室,源右卫门泡上茶。龙三说:“你难得回老家一趟,本该再多住些日子的”
阿信说:“这怎么行呢?那样源伯在家里就太累了,我老是这么任性地麻烦源伯”
源右卫门说:“我已经伺候少爷几十年了,都习惯照顾他了。别的都没什么,就是少爷很寂寞”
龙三慌忙叫道:“源伯!”
源右卫门说:“他每天都在念叨着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唉,天天心急火燎的,就盼着你回来亏得他在你面前还能故作大方,说什么你该在家里多待几天。”
被源伯揭穿了,龙三一脸沮丧。阿信郑重地说:“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在家给父亲烧了断七之后才回来的我母亲也让我替她问候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源右卫门同情地说:“你心里一定难过得很。”
阿信说:“不过我在父亲还清醒的时候,告诉了他我们结婚的事,这一点让人欣慰。”
龙三问道:“你告诉父亲了?”
“他非常高兴这是我们对父亲最好的孝敬了。”
源右卫门说:“这太好了你父亲到这里来的时候,是那么反对你们结婚。那时候他还那么精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
龙三说:“是啊,那时候岳父真是神气十足啊。我真想能再见他一面,真希望能和他一起喝酒,好好地聊聊天啊!”阿信说:“他因为生病,只能滴酒不沾,可是他说要为我们祝贺,硬是喝了酒就在那天晚上,父亲的病情突变可是,他的神态安详极了。他一定非常满足,能够祝贺我们的婚事”
源右卫门端上泡好的茶。阿信忙说:“劳烦源伯了,以后您就不要操这些心了,家里的事都应该由我来干。”
“没事,我是想着少奶奶现在累了少奶奶回来以后,源伯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些天我给少爷做的饭,他总是嫌这嫌那,说少奶奶做的是如何如何,过去他吃我做的饭,不也是心满意足的吗?可是现在只要少奶奶不在家,他就整天发脾气”说到这里,源右卫门爽朗地笑起来:“少奶奶回来了,这下子源伯可就放心啦。好啦,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源伯去照看店里了。”
源右卫门走了出去,阿信和龙三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对望一下。龙三问道:“这次回去,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不过,我对父亲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家里也总算盖起了新房子。”
“是吗?已经盖起来了?这么说,岳父是在新房子中过世的,能够完成他这个心愿,这也是阿信尽孝心的最好方法了。”
阿信沉默了。龙三说:“阿信,你真的很了不起。”
阿信说:“从今往后,老家那边的担子就卸下来了,我只要顾全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我母亲也嘱咐我以后要做好田仓家的媳妇,好好照顾丈夫,她希望我们能够幸福地生活。”
“阿信?”
“我会把山形老家的事情忘掉,从今天起我就是田仓家的人了。我一辈子都会在你的身边,和你同甘共苦我要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把他们抚养大在东京落地生根,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龙三静静地看着阿信。阿信说:“以后拜托你了!”
龙三不由得握住了阿信的手:“我永远不会离开阿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辈子都要守在一起。源伯刚才那些话都是真的,如果阿信不在我身边,我简直活不下去。只有你才是我的支柱。”
“我一直想回来以后跟你商量一下,如果我继续出去做头发会耽误家里的事,我可以放弃出去工作。我以后不需要给乡下寄钱了”龙三一愣。阿信说:“哥哥他们可以自立。”
龙三说:“这件事要看阿信的意思了,你自己决定就行了。”
阿信说:“佐贺的爸爸已经原谅我们了,山形的爸爸也为我们高兴,我们终于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从今以后,我要把我们的生活放在第一位”
龙三说:“如果你觉得要兼顾工作和家里太辛苦了,那么你不去工作也可以。如果你还想继续做头发的话也行。不过,阿信辛辛苦苦学会做发型的手艺,不就是因为你觉得女人也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自食其力吗?我认为阿信的这种毅力非常令人钦佩,我并不想违逆阿信的这个心愿,把你关在家里”
阿信心中感动,默默无语。
龙三说:“我反对为了钱出去工作。但如果是为了阿信的人生价值而继续工作,我是支持的。就算是家务事稍微疏忽一些,只要阿信能够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就不会有一句怨言的。阿信说要把我们夫妻的生活放在第一位只要你有这个心意,我们一定会生活得很愉快的。只要有这个心意就够了。”
阿信感激地说:“谢谢你。”
龙三说:“就在两三天前染子还来过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抱怨说别的发型师傅价钱既贵,手艺又差。看来还有客人在等着阿信啊!阿信能够有今天,多亏了这些客人们的照顾,你不该丢下她们不顾啊!”“是。”
龙三笑道:“阿信从山形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的口气这么郑重,让人感觉怪怪的”
阿信也笑了:“因为我想回到东京以后,要尽快地成为田仓家合格的媳妇,我要把山形的口音改掉已经是东京人了,也不该老是一口山形腔”
龙三不由得哈哈大笑:“说话怎么样都没关系,人最要紧的是心意,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烦恼。”
“可是如果不先改掉口音的话,那就老是忘不了山形。”
龙三满面笑容地看着认真的阿信。
第二天,阿信到“雅典”咖啡屋的女侍休息室问候染子她们:“我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真对不起。”
染子说:“听说你父亲去世了?”
波子却说:“不过,阿信已经找了这么好的丈夫,并不会孤单的。”
茂子问:“阿信做了人家的太太,大概不会再出来做头发了吧?”
八重子说:“这还用问?田仓商会的少奶奶怎么能出来工作呢?那多不体面啊!先生当然不会答应阿信出来工作的!”
染子叹道:“真是让人失望啊!我们再也找不到像阿信手艺这么好的美发师了。就算是有,价钱贵得要命,也不是我们能够请得起的!”
阿信说:“以后我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工作下去的。”
“真的吗?”大家都吃了一惊。
阿信说:“田仓答应我可以出来工作。”
八重子叫道:“哎?龙少爷他”
阿信说:“他说女人有一份能够体现人生价值的工作,是很好的”
染子说:“真不愧是龙少爷,果然通情达理。”茂子也叹道:“龙少爷确实是通情达理的人啊!就连我们这些人,他也总是很尊重我们。龙少爷从来不会像有的客人那样觉得我们是风月场中的女人,对我们动手动脚的。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绅士啊!”八重子说:“真是出入欢笑场中却一尘不染啊阿信,你能赢得这样的人的心,真是了不起!”
染子说:“是啊!田仓先生和阿信都给了我们很多照顾,大家一定得替他们好好庆祝一下!”
茂子赞同道:“就是,得好好热闹一下才行。”
茂子对阿信说:“你们只是两个人举行了婚礼,还没有摆过宴席吧?”
阿信说:“因为那时候有很多事情”
茂子说:“那么这两天咱们就召集一下阿信和田仓先生的朋友们吧!”
八重子有些顾虑:“可是,阿信的父亲刚刚去世”
染子却说:“阿信的父亲一定也希望女儿会幸福,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替阿信高兴的阿信,这样可以吧?”
阿信说:“不过,这么兴师动众的”
“好了,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去办吧!田仓先生和阿信能够认识,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呢,我其实跟媒人差不多”
晚上,听阿信说了染子她们的主意,龙三说:“这样也可以啊,虽说不知道她们会搞出些什么花样,但我们也不便拂了她们的好意。”
阿信说:“可是佐贺的爸爸给了我们办婚宴的钱,还是应该我们请客才好。”
龙三说:“没必要特意搞那些刻板的形式,与其请那些不相干的人,还不如和真心为我们高兴的朋友们聚一下。”
阿信感叹道:“我们终于可以接受大家的祝贺,光明正大地做夫妻了!”
“真是好事多磨啊有时候我还以为不可能了呢。能有这一天真好”说着,龙三靠近阿信,把她抱在怀里。阿信柔顺地偎依在丈夫的胸前。
“阿信从今天晚上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我们终于可以做真正的夫妻了。”
阿信点点头,深情地凝视着龙三。
这天晚上,阿信在身心上都成了龙三真正的妻子。她由衷地相信,一生和龙三在一起,将会是最幸福的事情。
早晨,龙三正在刮胡子。阿信在旁边给他倒上热水,洗脸的时候又替他拢着和服的袖子,细心地照料着他。源右卫门走过来,一看到小夫妻亲亲热热的样子,慌忙又退了回去。
龙三叫道:“阿信”
“哎?”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师傅那里问候一下?”
“是,我原来是想等这些事安定下来就去的。”
“那么我也和你一起去。”
阿信喜道:“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去?”
“啊,人家是教会阿信手艺的恩人,我们夫妻应该一起去问候的。”
阿信十分欣慰。龙三说:“现在不管对谁,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夫妻了!”
阿信娇羞地低下了头。龙三说:“还是早一点去为好,咱们今天就去吧!”
阿信感慨地说:“我再也不用在乎别人看到,可以在大街上和你走在一起”
“这就是夫妻嘛!”
阿信开心地看着龙三。
两人来到长谷川多香家的店里,店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小律从里面迎了出来:“欢迎光临!”
一见是阿信,小律不由得吃了一惊:“阿信姐”
“小律好久不见了。师傅呢?”
“师傅在家。”说着,小律慌忙进去禀报。
进了房间,龙三和阿信坐到多香的面前。多香高兴地说:“是吗,你结婚了?这比什么都好啊!”龙三说:“阿信受了您很多照顾”
多香连忙说:“不,受照顾的是我才对。阿信在我这里辛苦地干了三年,可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却没能教给她什么,后来还让她出去自己做”
阿信说:“正是因为师傅让我独立出去,我才能自己做生意啊。我很感激师傅。”
多香说:“我听人谈论过你,说你出去做头发,生意好得很,客人们都喜欢你,我很为你高兴,太好了”
“这都是托师傅的福。我经常想过来探望师傅,但又顾虑到师姐们”
多香对龙三说:“在我这个店里,阿信只做了三年左右,在别的徒弟们跟前,我不便让她独当一面。所以我想索性让阿信和我这个店脱离关系,这样阿信可以自由地工作,所以就让她离开了。阿信还要给老家寄钱,再说我也相信,以她的手艺,即使独立出去,一个人也会干得非常好。只是阿信以这种方式独立出去,就不便再在这里出入了阿信心里一定很难受。”
龙三说:“这一行也有这么多规矩啊!”多香说:“过去做这一行非常苦,要做六七年的学徒。等到学好了手艺,还要给师傅白干几年作为谢礼。几乎要花上十年的工夫才能学出来。这一点现在已经行不通了时代不同了啊!”小律端上了茶点。阿信问道:“别人都哪里去了?出去做头发了?”
多香说:“大家都不做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小律了。就是小律要学手艺的话,我也跟她说要送她去做西洋发型的师傅那里。”
小律说:“我想留在这里,不然只剩下师傅一个人了”
“你说这样的话,可要跟不上时代了!”多香苦笑一下,又对阿信说“从你在这里的时候,做日本发型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客人来了。”
阿信不知该说什么好。多香又说:“世界大战结束了,经济这么不景气,没有人愿意花钱花时间来梳日本发型。西洋发型梳起来简单得多,活动起来也方便,价钱又便宜她们待在我这里学不到西洋发型,也难怪大家灰心失望地都走了。”
阿信问道:“那么这里没有客人了”
“现在只有艺伎们还来,我一个人给她们做就足够了。”
阿信沉默了。多香说:“你看我真是的,你好不容易来告诉我这个喜讯,我净说这些小律,现在没有客人吧?你去拿酒来。”
龙三说:“您别麻烦了。”
“我也为你们高兴啊!阿信,对女人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丈夫。像我这样算是完了”多香笑了起来。
多香的微笑中带着些许凄凉。店里再也没有往日繁荣兴盛的样子了,阿信痛切地感到了时代激烈的变化。从今以后,自己和龙三夫妻二人就要在这剧烈变动的社会中生活下去,这样一想,阿信觉得多香的境遇并不是与己无关的,心中不禁一阵冰凉。
可是这个时候,阿信还没有觉察到危机正在向他们逼近。
龙三和阿信的新婚生活终于安定下来,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阿信把出门的工作减到只为咖啡屋的几位老主顾做头发,尽可能地专心做家务,同时在店里帮忙,努力学习生意上的事情。
这天,源右卫门正在给阿信看账簿。阿信说:“虽说少爷讨厌女人干涉店里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身为妻子,应该知道田仓商会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哦。”
“而且,也许有时候遇上什么事情,会需要我代少爷和源伯管一下店里的事。那时候如果我什么也不懂就不好了。所以我想自己应该学一点。”
源右卫门说:“少奶奶说得对。关于货物的事,还有做生意的方法,我会慢慢教给你的。少奶奶也不要太担心了!”
阿信说:“如果少爷是在别的地方工作,每个月领固定的钱,那我什么也不会问的。可是我们现在自己做生意,就要夫妻同心协力地一起努力。这个家的财产和债务,做妻子的也应该知道一些。”
“哎。”
阿信问道:“这块地皮和这幢房子都是少爷自己的吗?”
“不是,土地是租来的,要付租金,我们有的只是租用权。这幢房子是少爷从佐贺的老家独立出来的时候,用老爷给的做生意的一部分本钱盖起来的,现在是在少爷的名下。”
“这么说,我们不需要付房租了。”阿信看着账簿,又问道:“这是店里一个月的花费吗?”
“啊,家里的开销不算在里面。”
阿信翻看着账簿,说:“这么说,上个月的利润还没有店里的开销大?”
源右卫门说:“这半年来,虽说布卖出去了,可是就像有一回你看了账本以后说的那样,货款一直收不回来,账上总是赤字。”
阿信默然。源右卫门说:“如果我们强行去收款,或者把我们的布收回来的话,有的零售店不免要破产了。我们做批发商的依靠的就是零售店啊。另外,有的布料也许已经被零售店做成衣服了,就算把那些东西拿回来,我们布行又能怎么办呢?唉,零售店还是很要紧的。”
见阿信不做声,源右卫门又说:“反正在这个不景气的时候,批发商和零售店应该互相帮助,共渡难关不久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阿信说:“那么,店里的开销也可以节省”
“也不至于那样”
“货款收不回来,可是又不能不进货,否则就没法做生意了。这岂不是把过去赚的钱又通通赔进去吗?这样下去的话,不管有多少钱也不够啊!”源右卫门说:“有些地方是分批付款的,这些事都由少爷来办理,所以他现在要到处跑来跑去的。”
阿信默然。源右卫门说:“少奶奶,我多一句嘴,这些话你千万不要跟少爷说少爷心里也很明白,如果少奶奶跟他说,伤了夫妻的和气就不好了。”源右卫门又像是解释似的说道:“男人就是这样,要是女人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就会觉得没趣。”
阿信依然不做声。源右卫门说:“到了该说的时候,源伯会和他说的。”
晚上,阿信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龙三进来了,取出一个盒子:“我买了味道极好的蛋糕,这可是法国的糕点师傅做的。”
阿信不由得说道:“买这么奢侈的东西”
龙三说:“我是想让阿信吃才买的,可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阿信一惊,忙说:“谢谢你,我马上去泡茶,我们现在就尝尝蛋糕吧!”
“这是爸爸写来的信。”龙三把信递给阿信“是阿信上回那封信的回信吧。爸爸称赞你的字写得好呢!”
阿信连忙读信,说道:“爸爸信上仍然没有提到妈妈,看来她老人家还在生我们的气”
“这个就不必在意了,只要爸爸认可我们就行了。不管妈妈怎么不满意我们的事,她毕竟不能把这个店收回去。虽说爸爸一直让着妈妈,可毕竟爸爸才是田仓家的主人。”
“可是”
“我们不是打算在东京落地生根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回佐贺去了。就这样用不着见妈妈的面也好。阿信可以不用和我妈妈打交道,自由地生活。你就当没有我妈妈这个人好了。”
阿信默默地泡着茶。这时候源右卫门探进头来,说:“染子小姐来了!”
阿信一愣,龙三说:“请她到这里来吧。”阿信自言自语道:“会有什么事呢?”
染子走了进来,说道:“打扰你们小夫妻俩了。虽说待会儿阿信来做头发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她,可是大伙儿都说这件事得跟先生说明白,所以我就来了。”
龙三说:“什么事啊,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
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为田仓龙三先生夫妇的新婚举行庆祝会,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染子小姐”
染子说:“时间定在下周三晚上,地点是‘雅典’咖啡屋。之所以定在周三晚上,是因为这天店里的客人最少,店主答应周三晚上我们可以把店包下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定下来了,可以吗?”
龙三说:“我什么时间都可以,不过让你费心,很不好意思。”
染子说:“参加的人都要交一些会费,所以这次来的客人都是就算交钱也要前来祝贺的人”
龙三说:“非常感谢。还好我已经为阿信订了一套礼服。”
阿信吃了一惊。龙三又说:“我想可能会用得着,所以给你订了一套长袖和服,还有腰带。这两三天就会做好。”
染子叫道:“哇,好讲究啊!真不愧是田仓商会的大老板,出手就是不同凡响!阿信,你真是飞上高枝做了凤凰啦,以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阿信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染子感慨道:“女人的幸福是由男人决定的,看来这句话真是千真万确。真羡慕你啊!好啦,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一趟,先告辞啦。”
阿信连忙挽留道:“这里有块很好吃的蛋糕,一起吃了再走吧!”
染子笑道:“我可不能再吃甜的了,看到你们小两口这么甜甜蜜蜜的,已经甜坏啦!好啦,阿信,咱们回头见。”
阿信愣愣地目送染子离去。龙三笑道:“这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热闹。”
阿信突然叫道:“龙三”龙三一愣。阿信问道:“你说给我订了一套礼服,是真的吗?”
“啊,结婚以后我还什么都没给你买过呢。总得有一件像样点的礼服吧。我想看到你穿着我喜欢的花色的衣服。”
阿信说:“你有这样的心意,我非常高兴。不过现在店里的生意这么不好做,咱们还这么奢侈”
龙三的脸色顿时一变:“谁跟你说店里的生意不好做的?”
阿信吓了一跳。龙三说:“田仓商会是我的店,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才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不管外面看上去生意怎么样,我都自有道理。就连源伯我都不让他说什么,你一个女人家更不要瞎操心!”
阿信不做声了。龙三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阿信,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幸福的。你一点也不用操心,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阿信沉默了。
从这以后,阿信在龙三面前绝口不提店里的事情。龙三认为不让女人插手生意上的事情是男人爱情的表现,阿信只有心中暗暗着急。
染子她们为龙三和阿信庆祝新婚的这天晚上,阿信默默地穿上了龙三为她订做的豪华的长袖礼服。这是龙三对阿信结婚时没能穿上新娘礼服的补偿,他感到很满足。
晚上“雅典”咖啡屋内宾客盈门,十分热闹,来客大部分是女侍们。龙三穿着西式晚礼服,阿信则身着美丽的长袖和服来到会场,源右卫门也换上了带有家徽的和服。见新人来到,大家纷纷鼓掌欢迎。
染子起身致辞:
“好啦,既然新郎新娘都已经到了,田仓龙三先生和阿信小姐的新婚庆祝会现在开始!今晚诸位在百忙之中特地赶来祝贺,盛情令人感动,我作为本次庆祝会的发起人和组织者,谨向诸位表示深深的谢意。今晚到场的嘉宾,多半是各处咖啡屋里最当红的小姐们,蒙诸位特意请假前来参加庆祝会。
“龙先生过去是咖啡屋的贵客,深受小姐们的爱慕,为了追求龙先生,大家都曾经用尽了各种花样。本次庆祝会虽然名义上是祝贺龙先生新婚,可实际上我们是想借这个机会借酒浇愁。请诸位尽情地发泄心中的郁闷吧!下面我们先为新婚夫妇干杯,请慨然同意为庆祝会免费提供场地的本店经理带领诸位干杯!”
“雅典”咖啡屋的经理说:“既然染子小姐点名要我领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让我们为了田仓龙三先生和太太的新婚之喜干杯祝贺你们!”客人们也齐声贺喜道:“祝贺你们!”
龙三连忙道谢。突然,茂子跑到了龙三身边,说:“今晚我要第一个和龙先生跳舞!”八重子说:“那我第二个跳!”女侍们七嘴八舌地嚷道:“然后轮到我跳”
龙三被女侍们团团围住。茂子说:“阿信,今晚你就把龙先生借给我们大伙儿吧!以后大家再也不会缠着龙先生了!”
阿信笑道:“请吧!”
音乐响了起来,龙三立刻被女侍们拉着,和茂子跳起舞来。源右卫门无奈地看着,对阿信说道:“这算怎么一回事呢?把最要紧的新娘子丢在了一边!”
阿信说:“没关系的,看到少爷这么讨女孩子们的喜欢,我也觉得很自豪。”
源右卫门说:“可是,少爷在这上面花了好多钱。要不是少奶奶嫁过来,难保他不会因为爱在这种地方玩而把店搞垮。再说照咱们店里现在的状况,已经没有钱可以供他玩了。”
阿信有些责备地说道:“源伯!”
“嗯,以后他再也不能老混在脂粉堆里了,好啦,今晚咱们就不管他了!”
阿信寂寞地笑笑。这时候多香和小律来了。多香叹道:“今晚真是个盛会啊!”阿信忙说:“谢谢您特意赶来小律也来啦。”
多香说:“是染子小姐请我们来的。上一次蒙你们夫妇俩去看望我,我也没能好好招待。”
阿信说:“我不知道店成了那个样子虽说是因为时代变化了,可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多香说:“当时因为田仓先生在场,我没有告诉你,我想把那个店卖掉,自己回乡下去。”
阿信一惊:“师傅?”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改做什么西洋发型了。”
阿信说:“那么师傅可以专门做日本发型,然后请别的做西洋发型的师傅到店里来。要是放弃了‘长谷川’的老招牌,实在是太可惜了!”
多香说:“如果是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还好,可是一想到请素不相识的发型师傅过来做,我就更重要的是,想要找到手艺好的人非常困难”
阿信说:“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愿意效劳。”
多香笑道:“看你说的,你现在可是田仓商会的太太了。阿信,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时候染子过来说道:“阿信,你在干什么?今晚可是给阿信开的庆祝会啊!来,快喝一杯!”
龙三此时正被女侍们围住灌酒,源右卫门突然跳起舞来了,看上去他也颇有醉意了。
宴会到了高潮,女侍们叽叽喳喳地吵闹着。阿信看到源右卫门喝醉了跳起舞来,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源右卫门曾经那么激烈地反对龙三和自己结婚,可是现在却高兴得手舞足蹈。她暗暗发誓,一定永远不辜负全心爱护着自己的源伯。
这天晚上,阿信生平第一次被龙三拥抱着跳舞。她不会跳舞,可是当她偎依在龙三胸前的时候,感到这就是幸福的滋味了。阿信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愿这种幸福能够伴随自己一生。
阿信和龙三舞罢,客人们开始在大厅中热烈地跳了起来。龙三和源右卫门已经大醉,可还在不停地推杯换盏。阿信微笑着为他们倒酒。
这时候,一名田仓商会的店员突然出现在门口,阿信看到了他,觉得很是奇怪,连忙走出去。店员神情紧张地望着阿信,阿信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店员说:“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告诉老板”
阿信望了龙三一眼:“老板喝醉了,要么告诉我告诉我不行吗?”
“不是即使我告诉您了,也没有什么办法。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跟咱们做生意的数额最大的那家洋装店情形很危险”
阿信大吃一惊:“那家店倒闭了?”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明天就要宣布破产,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阿信说:“这么说,我们卖给他们的布料钱就收不回来了?”
“是的,我也担心这个所以想来告诉您一声。”
“我知道了。麻烦你今晚就去联系一下货运公司。”
店员一愣。阿信说:“如果债权人知道他们破产了,一定会上门讨债的,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把我们的货物抢回来。如果等他们宣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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