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转而盯着那份打包盒,好像它才是做错了事的那个,元昱对着打包盒冷下脸,道:“你这样,很不尊重人。”
“...是我不好。”叶昔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元昱也有这种玻璃心的时刻。这次虽然她不是故意,而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但事实也是她没有做到对元昱的承诺,“我下次注意。”
元昱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声音还残留着小小的生气:“你最好真记得。若有下次,我就不会给你主动认错的机会了。”
叶昔眨眨眼睛,忽然明白了孙乐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元昱不亲自去找她,不是因为怕被人看见,而是因为在赌气。她甚至坏心眼地想,如果刚才自己顺着孙秘书的话说“不来了”,那说“尊重她的意见”的元昱在这车上该气成什么样子?
叶昔忍下笑,满口答应:“昱总教训得是。”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元昱先发话了,他朝打包盒示意了下,换过话题:“你喜欢吃这个?”
叶昔抿着唇,这事儿有点一言难尽。
“不喜欢?”元昱又问。
“喜欢的。”
“好吃么?”
“...一般。”
“...用椰壳做的餐食,我吃过一家好的,带你去。”元昱掏出手机,给前排的孙秘书发信息,并不降下隔断,他边发边问她,“通行证带了?”
叶昔本想说这不是“椰壳做的餐食”,听了他后半句,才知道他要带她去港城,连忙道:“昱总,上次是您帮了我,这顿饭该我请客,那由我选地方好不好?”
“不好。”元昱断然拒绝。
叶昔还没来得及抗议,元昱又道:“跟我吃饭,没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昱总...”
“下次吧,下次让你选地方。”元昱勾了勾嘴角,转开脸结束了对话。
叶昔抠了抠安全带的卡扣,居然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车队进入港岛,在岔路口逐辆分开,前往不同的方向。外人无法知晓有谁坐在哪辆车上,坐在车上的人又要去向何方。
其中一辆开进闹市,在一家门廊古朴的中式酒楼前停下。
这酒楼太老了,老得连地下车库也没有,不管是谁都只能在门口下车,从大门走进酒楼里。元昱下了车,理了理本就不带一丝褶皱的西装,大步绕到叶昔所在的一侧,亲自俯身为她拉开车门。
叶昔扶着车门站起身,抬起脸便看到了那块经历了一甲子风雨的牌匾。“涟华酒楼”四个大字撞进眼里,写得偏侧有势,风韵古雅,叫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
元昱随叶昔站定,见她仰望着牌匾看得入神,会心一笑,赞道:“确实好眼光。”
他偏转下颌,低声为叶昔介绍:“六十多年前,涟华酒楼开业之初便得了饕客偏爱,上门者众。老板心善,不愿让穷人望店生怯,特意将大门做得朴素,但这样又怠慢了前来的贵客。有年轻的食客给他出了个主意,大笔一挥写下‘涟华酒店’,让老板制成牌匾挂在门口,又指点礼宾,将抬头赏匾的客人引进雅间,把埋头进门的客人请进大堂。
老板不懂字,却也愿意依言为之,果然既圆了心愿,又招待好了贵客。而这位赠字的人,便是后来的书法大家王问樵老先生,这是他年轻时的第一件作品。”
元昱讲得认真,叶昔也听得认真,攸忽间她转过头仰面看他,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元昱下意识张开了嘴唇,笑意沁入眼底,又陪叶昔站了一会儿,才让礼宾引路,跨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