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了面,和他说什么呢?”美霞简直六神无主了。
“当面警告他,不准他四处造谣”
“可他不听,反而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我该咋个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美霞,朗朗乾坤,光天白日之下,你怕个啥呀!”
“素兰,我真的被这个人缠得无所适从了。”
“美霞,我看你需要人帮助。真的,有很多人愿挺身而出来帮助你呢。问题是你、你、你愿意接受人家的帮助吗?”
美霞觉得于素兰这话弦外有音,她答覆的不那么有把握:“当然”
“那就好,”于素兰陡地提高了嗓门,像做出啥重大决定似的说“今天下午,三点整,是三点整吧?”
“是的。”
“好,三点整,你去星巴克会见成山山,该说啥你就说啥,该警告他你就警告他。不要怕他,当然也没必要和他闹翻。现在关键的关键,是要阻止他再到处去造你的谣。我的大美人,你说我的分析对吗?”
“对是对,可可他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该咋个办啊?”
“你和他周旋啊!美霞,即便周旋不下去,你也没啥可怕的,这是大白天的公众场合,他还能把你吃了?”
“可这样的话,解决不了问题啊。”
“你怎么知道解决不了问题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人会帮助你的。你只要挺过了今天下午这一关,问题就解决了。”于素兰安慰道。
美霞还要说什么,短讯信号又响了,她只得说:“你看,肯定又是他发来的,真的烦死了!”
“没事的,”于素兰在她那头像怕美霞听不见似的高声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吧。我管保你平安无事,一刀两断,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拜拜。”
走廊里有些幽暗。美霞挂断电话,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露台,她完全可以到露台上去打电话,真笨。她往露台那儿走了几步,又接看短讯,果然又是不要脸的成山山发过来的,那语气特阴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盛天华的真实身份。”
天呀,他连天华的名字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这个无赖真的什么都晓得、什么都做得出来。美霞尽力镇定着自己,用无可奈何的口气给他发去一条短讯:“好吧,下午我准时到。”
午后没到三点,美霞推开桌上一连读了几篇的自发来稿,说有同学来访,离开编辑部,走了出来。说真的,她还不晓得,杂志社附近的星巴克具体在哪个方位呢。
为有备而往,午餐后,美霞趁编辑部休息时间,给天华的妈妈俞乐吟打了一个电话,打听天华的近况。
俞乐吟忧伤地说,自从天华跑去了西双版纳,大半年了连她都不晓得他的下落了。最近以来,公安经过多方调查了解,也觉得一开始认定天华是杀人嫌疑犯,明显证据不足。而咬定天华动手杀人,是那天夜里带着刀子动手的几个家伙为逃避责任串通一气说的。听到这些情况,她给云南那头打去了电话,让尽快告知天华,回上海来,澄清事实,讲清情况,还他一个清白。谁知云南那头也就是天华的生父盛加伟回话说,只晓得天华外出打工去了,究竟跑去了哪里,他们都不晓得。现在只好多方托人给周围团转几个打工的地方捎话,把这些话转告天华。可直至如今,也有好些天了,天华仍然杳无音信。
天华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他就这样失踪了?
通过话之后,美霞的心头还是不踏实,只要天华没有洗清不白之冤,那么美霞曾经帮助过他,就是一个污点。
三点整,美霞走进星巴克,成山山比她早到一步,一见她进门,他就兴奋地站起身来热情地向她招手。他穿着一件秋天里时髦的小方格新衬衣,还特意梳理了发型,一副和心爱的恋人幽会的打扮。
美霞显得不卑不亢,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地坐下来,这是她午间思忖再三设想好的。
成山山脸上瘦削得光剩下一张皮,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一头黑发留得长长的,有一绺直垂到额角上。瞅他那模样,一点也不像发出那些卑鄙短讯的人。见了美霞,他不住地微笑着,带着几份谦恭之态,文质彬彬,礼仪周到。他殷勤地说,已为美霞点好了八十八元一杯的蓝山咖啡,是很香很浓的一种咖啡,味道颇佳,可以慢慢喝。如果美霞嫌咖啡淡,还可以要一种特浓咖啡,那也是很别致的。
美霞哪有心思喝啥子咖啡啊,她要的是清静,要的是他今后别再来纠缠自己。她镇定了一下自己,面向成山山说:“成山山,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地谈一下成不成?”
“我约你出来,就是这个意思。”成山山嬉皮笑脸地说。
“那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成山山有些疑讶地瞅着她,讷讷地反问道:“你还不知道吗?”
美霞重重地摇着脑壳。
“我爱你,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你就”成山山压低了嗓门,用动听的男低音表白。
美霞只觉得汗毛直竖,及时打断了他的倾诉说:“可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啊!我们只不过是同校生”
“所以我要来约你啊,有了接触,我们不就增进解了吗?”成山山振振有词地说“美霞,不要拒绝我,你拒绝我也没用,反正我认定了你,就会永远追求下去。不是说了嘛,追求追求,我会对你又追又求,直到你答应。”
面对他谍谍不休和厚颜无耻,美霞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自己的忿然,耐着心肠说:“成山山,我刚毕业,正在参加实习,你还在读书,我们都还年轻,谈这件事为时过早”
“我不要求你马上谈婚论嫁呀,我只是希望和你有多接触的机会,希望你空闲下来,去看看我们乐队的演出,去听听音乐。是十分欢乐、十分有趣的呢,美霞,就这点要求,我就只有这点点要求啊。你能答应我吗?”成山山的两眼瞪得老大,目不转睛巴巴地望着美霞。
美霞摇头说:“我不能答应你。”
“那就没办法了,”成山山双手一摊,叹了口气“那我就只有采取措施了。”
美霞的心一沉问:“威逼我?”
“不是威逼,”成山山使劲地甩了甩他脑壳上的那一绺长长的黑发“我只是讲实情。”
“实情是公安局已经认定,天华不是杀人犯,他们搞错了。”美霞一字一顿地挑明说。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还在包庇他。”成山山忽然一翻脸,右手的食指不客气地指着美霞道。
美霞忿怒道:“你胡说。”
“那是你说的,”成山山阴丝丝地笑道“学校不认为我是在胡说,我想,人生杂志社也不会认为我是胡说。实话告诉你,美霞,只要盛天华在逃,他就是杀人嫌疑犯,我就没说错。”
“错了,”美霞冷冷地说“天华很快就要回来了。”
“但他现在还在逃,还没回来。”成山山端起咖啡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用劝说的语气道“你别来蒙我了,美霞,我比你把情况摸得准。”
远远的邻座上好像总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瞅着他们。美霞定睛望过去,又找不到那目光了。美霞如坐针毡,面对软硬不吃,非要达到自己目的的成山山,她该咋个办呢?答应他,美霞以后就只有对他乖乖就范了,什么事情,他不能用天华做借口来威吓她、恐吓她呢?而拒绝他,她就别想在人生杂志社待下去了。美霞相信,成山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抿着嘴,眼光散乱地移向邻座上的一对恋人,他们手中搅伴着咖啡,低低地说笑着什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唉,学校里怎会有成山山这么个无赖。
手机轻响了两下,又有短讯发进来了。美霞瞅了成山山一眼,成山山礼貌地指一指美霞的随身小包说:“你看吧。”
美霞掏出手机,轻按了一下,是于素兰给她发的短讯:“成山山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了呢?于素兰说得这么肯定,是安慰自己,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一旦答应了他,以后不就无休无止、没完没了地应付他了吗?美霞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正遇到成山山凝定地瞅着她的目光。他瘦削的脸上浮着一丝狡黠的笑,不无威胁地轻声问:“怎么样?”
“好吧,”美霞以一种无奈的语气道“你们乐队在哪里演出?”
一缕惊喜的亮光在成山山脸上掠过“人间乐园酒吧,周末和周六的晚上都有。不影响你的工作,不耽误你的时间,会很快乐的。我不骗你,美霞,来,喝咖啡,你还一口也没喝呢。”成山山顿时又变得热情起来,活脱像个殷勤的恋人。他递给美霞一张名片,向她指点着说“详细地址,名片上都有。我们整个乐队,恭候你的大驾。”
美霞喝了一口咖啡,她喝不出这么贵的咖啡好在哪里,只觉得苦中带一点甜。手里捧着成山山的名片,她心里说,于素兰如果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最好;如若她没办法,先去看一场他们乐队的演出,拖住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