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完了。她说她们大概是对付你的。"
姚太太知道他们四个人的两小组,姚宓回家都向妈妈讲过。这时她吩咐女儿且别到图书室去讨没趣。
这天下午,罗厚跑来和姚太太商谈搬运藏书的事。恰好许彦成也来了。他和彦成是很相投的。上次许家搬运钢琴,姚太太事后知道就是罗厚帮彦成找的人。姚太太就对彦成讲了郁好文透露的消息。罗厚怒得竖起他的"十点十分",摩拳擦掌。
彦成笑对罗厚说:"不用你打架的,我自有办法。"
办法很简单。他说,如此这般,把小组里需要的书集中在组办公室里。三人一商议,觉得没有问题。姚太太就和罗厚继续商谈搬运那一屋子书的事。
罗厚把拳头在自己膝盖上猛捶一下说:"我觉得更得闪电!我准备半天搬完!"
彦成说:"办不到。"
罗厚瞪着眼说:"我跟你打赌!赌脑袋!"
姚太太责备似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罗厚!"
罗厚忙两手打恭说:"对不起,许先生,我说急了。不过,伯母放心,打赌,不是打人。"
姚太太也说办不到,而且没有必要。
罗厚又气又急,又不敢得罪姚伯母。他忍耐了一下说:
"伯母,善本、孤本,拿到手就有利可图,想占便宜的坏人多着呢。还有更坏的人,自己占不到便宜,捣捣乱,制造点儿麻烦他也高兴。公家是糊里糊涂的。你偷了他的,他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心痛;越是白送的他越不当一回事。要办事,就得抓紧,得快!"
彦成说:"可是半天怎么行呢?"
罗厚很内行地说:"得有办法呀!要有准备,要有安排,最要紧是得力的人手。"
他有得力的人手。他待人慷慨,人家愿意为他效劳。
他也懂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不惜小费。
他解释说:"成套的书都带书箱,好收都有书套。散的装木箱或纸箱,硬面的或是不怕挤轧的可以装麻袋。我带人去估计现场,不会空着手去傻看。"姚太太说:"反正由你全权办理。"
罗厚得意说:"好,我组织三路大军,三路进军。一路是主力,搬书;二路是把书架子运走;三路是把书橱和剩下的一些书悄悄儿搬往您家,谁也不让知道。"
姚太太说:"又不是偷!"
罗厚认真说:可是人家知道了,就要来利用了。书啊!不能独占啊!得让大家利用啊!好!从此多事了。你借,我借,他又转借,借了不还,或者丢了——干脆悄悄儿藏着吧。
姚太太说:"干脆也交公,交给图书室。"
罗厚着急说:"不行!都交给老河马?让她占有?那是许先生给姚宓挑出来的。"
彦成说:"谁家没有几本书,藏着就完了,不张扬也对。"
姚太太说:"好,罗厚,都照你说的办。"
罗厚说他马上找人来收拾姚宓的小书房;又问那间书房别人知道不知道。
"什么书房!只不过是一间储藏室罢了。"姚太太隔窗指点着小院对面的屋子,问许彦成:"那间房,看见吗?"
彦成说:"没注意过。"
罗厚得意说,只有他知道。他拉彦成一起去看看将来书橱放在哪里合适。小书房近大门口,要经过一个长圆形的墙门洞。门洞后面堆着些什物:不用的火炉子,烟筒管,大大小小带泥的花盆之类。走过去还要上五六级台阶,才是一扇旧门,门上虚锁着铁锈的大锁。姚太太行走不便,从没进去过,只吩咐沈妈经常去打扫屋子,擦擦玻璃。天气冷,沈妈已多时不去打扫。屋里寒气逼人,灰尘扑鼻。他们看了一下,罗厚指点着说:"书橱这么搁。"彦成也同意,两人商量了一番,就忙着出来。
他们回到姚太太的客堂里,彦成不及和姚太太同听音乐,就要和罗厚同去办交涉,把研究资料集中在组办公室里。
罗厚临走对姚太太说:"伯母,您瞧啊,做研究工作也得打架,而且得挖空心思打!"
姚太太笑说:"好吧!打吧。"她把藏书室后门的钥匙和东侧门的钥匙都交给罗厚,重又说:"告诉你舅舅,钱,我们是不领的。就算是愚忠,我们反正愚忠到底了。书架子随你去卖。"她看着罗厚不服气的脸,抚慰说:"你放心,罗厚,伙食是我管的,没克扣阿窟。"
罗厚心里喃咕:"这姚宓!她什么话都给我捅出来!"他嘴里却忙着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伯母,我还是不赞成您的愚忠。公家只是个抽象的词儿,谁是公家?哼!"他不敢说不去,怕挨训,只一笑说:"我是不懂公德的!"
姚大太不和他多说,只赶他说:"去吧,打架去吧!"
罗厚披上大衣,很有把握地说:"伯母,您等着瞧,我们一定胜利。"许彦成已经穿上大衣,围上围巾,戴上手套,站在一边等着罗厚。他心上却不像罗厚那么拿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