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个冬夜里的燕园,新年的氛围正浓。我们走在校道上,几乎就是穿行在人群里。老孔忽然感慨道:“我念书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啊。那时候,晚上要是有这么多人在外面晃,那一定是学生想闹事了。”
路过学五食堂,我问老孔,还在食堂吃饭吗?老孔一笑:“其实我倒是很喜欢吃食堂的,不过现在我不在食堂打饭了。”他侧头又笑了笑“主要是我现在在食堂打饭吧,学生们认识我,都不让我排队。”——瞧瞧,老孔这“笑”典型的“坏人”且是“著名坏人”
三
找了个小饭馆,落座,随意点了菜,啤酒端上来,话匣子打开,各种各样的人物、事件、掌故借着老孔闪烁着智慧与幽默的语言“蹦达”出来。
“明天是我们北大中文系95周年系庆的日子,你们不知道吧?北大中文系可了不得,咱们中国还有哪个学校哪个院系能拥有19个‘著名’副教授,‘富贵不能淫’,高薪请不走?我看这些人,无论是谁,随便换哪所学校都得是重量级的学者。”作为“著名副教授”之一的老孔原来还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工会主席,酒酣耳热之际不忘为自己的同事评功摆好。最近他的同事孟二冬教授以其治学态度与奉献精神成为全国教育界学习的楷模,老孔于是在回复给我的邮件里署名为“孔一东”我回信表示不解,他又回信“收拾”了我一番:“‘一东二冬’是韵部的头两个,你小子古代的知识不扎实啊。”我浑身冒汗——这是典型的老孔的风格,侠之大者,师之严者,往往随意里还有鞭策。
说到自己的同事们,老孔的段子可就一个接一个地出来了。“1998年我被派到新加坡去教中国文学,同去的还有我们系研究古代文学的一位先生。这位先生给新加坡的学生讲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为五斗米折腰’嘛。没想到新加坡的学生太认真了,就有人站起来很严肃地质问老师,‘陶渊明怎么能不负责任地这样做?他不要自己的工作,那自己的家庭、老婆孩子怎么办呢?’这位先生哪里曾想过这么煞风景的问题,一时大窘。我后来跟这些学生解释说,陶除了当官,还有别的生活来源,人家好歹还是个小地主嘛。”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老孔四十不惑,知道酒色财气都是不好的玩意儿碰它不得。故而雅号“北大醉侠”却不胜酒力。金庸古龙俏黄蓉、老婆孩子热炕头,趁着酒可劲儿聊着,一不留神却已经酒过三巡饭馆到了快打烊的时候。虽然一心还想套出点野史稗闻来,也不好不放孔老师回家,大家于是决定撤退。老孔抹了抹关老爷的大红脸,喝掉剩下的小半杯啤酒,系好小花格围巾——毕竟还是斯文中人——呼哨一声,翻身上了坐骑晃晃悠悠径往北去了。
打道回府,打开电脑,老孔最近开了博客,也时髦一把,里面有句话挺自我感动兼感动人的,摘抄如下,权作结尾:
“昨晚在(西安)西八里村吃了两串臭豆腐,老板夫妇年龄跟我差不多,辛苦而充实的神态,看上去很默契很恩爱。我想假如我当年没有考上大学,现在过他们那样的日子也不错。”
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一个词儿“侠骨柔肠”
老孔啊,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