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游戏的精力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安静?”金欢沉思着说:“我看是严峻!”
韩洁茹看着金欢,感到茫然。
金欢又问:“妈妈,你说,人在平淡的世俗生活中,什么是最严峻的时刻?”
韩洁茹轻轻地摇摇头。
金欢说:“是面对诱惑的时候!”
韩洁茹思考着问:“诱惑?”
2
再怎么小心,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韩洁茹再次从金家林那里搬出来,金家林追到新房子里指责她,是她率先破坏了临时立下的规矩。韩洁茹马上感觉到,可能是金家林知道杨高鹏去山上找她了。知道就知道吧,她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金家林看不见她思恋的倦意和慵懒的落寞了,她的脸上焕发着光彩,是一种无法遏制的神采。
房间里的灯光,幽幽地映照着她的脸,韩洁茹的瞳孔里闪烁着两盏灯,像火焰不住地跳动。
“你从山上回来,可真是春风满面啊!”金家林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你一下子年轻了。”
韩洁茹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爽快地说:“家林,你别讥讽我,我累了,我不想跟你游戏下去了,咱们分手吧!”
金家林有些愠怒,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家林,别激动,也别生气!”韩洁茹平静地说:“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呢?失去的激情,人为的努力是追不回来啦!”
金家林想了想问:“你告诉我,是不是杨高鹏到山上找你啦?是不是他再次诱惑了你?”
韩洁茹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他找我怎么样?不找我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报名去义诊,仅仅是为了躲他杨高鹏吗?当时我跟你是这样说,可我现在才明白,我想躲的正是你金家林。我们不能在欺骗中过下去了!”
金家林说:“我明白了,明白了,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往下怎么办,你说吧!”
韩洁茹说:“我们离吧,离吧!”
金家林伤感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哪天去民政局?”
韩洁茹想了想说:“等欢欢把钟涛营救出来,我们就办,行吗?”
“那欢欢的事?”金家林又旧话重提:“你不会再纠缠欢欢的归属吧?”
韩洁茹点点头说:“我不会跟你争啦!归你!”
金家林放心地走了。
韩洁茹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她在心中设计着她与杨高鹏的新生活。
第二天早上,金欢来看韩洁茹,她告诉母亲一个关于爸爸的消息,金家林带着宋雨燕到杭州旅游度假去了。韩洁茹笑笑说:“祝愿你爸爸与宋雨燕玩得开心,未来幸福啊!”金欢淡淡一笑问:“妈妈,这次谈话,你和爸爸没有吵架吧?”
韩洁茹摇摇头说:“不会了,你爸爸也心平气和了,他也没有挽留的热情了。”
金欢说:“这样多好,将来还可以见面的。”
韩洁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钟涛那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啦?真相搞清了吗?”
金欢情绪低落地说:“钟涛一直没有承认自己与毒品有关。”
“这就好,死活不能承认,不然,外面的人就被动了。”韩洁茹说。
金欢生气地说:“关键还是那个唐百灵,这个骚货不给钟涛说话,她有一种阴暗心理,自己毁灭了,还要让钟涛陪绑!她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韩洁茹问:“下一步怎么办呢?”
金欢说:“最好是我能见到唐百灵,只要我见到她了,跟她谈谈,兴许还有转机。好在有蔡翔的关照,钟涛在里面没受皮肉之苦。”
韩洁茹忽然想起什么,说:“我跟你杨叔叔说起这个事情了,他说城北拘留所的所长是他的同学,他能帮上忙的。”
金欢高兴地说:“哪太好了,妈妈你去找他。”
韩洁茹说:“让杨叔叔带你去见唐百灵。”
金欢等着,韩洁茹急忙给杨高鹏打电话。杨高鹏让金欢到文联来找他,他马上带金欢去城北拘留所。
金欢走了,留下韩洁茹自己等待着消息。
韩洁茹静静地回想着自己和杨高鹏在山上的甜蜜,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那一切仿佛与现实世界隔绝开来,使人浮游在梦幻里。如果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与杨高鹏美妙的激情消失了怎么办?不会,怎么会消失呢,她猛然觉得,吻与姿色,并不是女人手中的王牌,女人拥有的真正王牌是永久的魅力,那是一种心灵的力量。她与杨高鹏的关系中,深深感悟到这种力量的存在。想着想着,杨高鹏的神态在她眼前化为智慧,像海浪一样,涌上来,涌上来,涌上来——
韩洁茹沉浸在一种崭新的情感里,并没有想到社会力量对她的包围和攻势。她和杨高鹏对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不足,她们原以为商品社会里,人们对婚外情的认识提高了,更加尊重人的情感了,不会横加干涉人纯正的隐情。可是人们还是像过去一样,对身边的婚姻私事乐此不疲。
首先是韩洁茹医院的领导找她谈话,对韩洁茹的婚外情坚决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你韩洁茹的孩子都该结婚了,你难道要跟女儿一起举行婚礼吗?什么年纪的人了,还要不管不顾地坠入情网,最后吃亏的还是你韩洁茹自己。中年夫妻都有个情感危险期,咬咬牙度过这个时期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谁家的夫妻不是这么过的?领导出于关心爱护她的角度,既是命令又是劝告。好好珍惜现有的这个家。这是个多少人羡慕的小康之家啊!韩洁茹上班的时候,几乎不能走近病人,妇产科主任和身边的老大姐们也被院长发动起来了,对她轮番帮教,轮番奉献爱心。开始韩洁茹怀疑是金家林求助于她们的院领导,等金家林和宋雨燕度假回来,金家林说他并没有向外公开。一切的内幕竟是她的知心朋友项晓芳给张扬出去的。
杨高鹏所遭到的“围剿”也是源于医院的消息。医院的领导是个硬笔书法爱好者,经常到文联的书法协会讨教。院长听说插足韩洁茹的第三者是文联的摄影家杨高鹏,就顺便找文联的党组书记反应问题,文联就开始对杨高鹏进行帮教。文联帮教的态度很强硬:你不能当可耻的第三者啊!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亲手把你妻子送上西天的韩洁茹,真难想象你们是怎么好起来的?你这艺术家的脑瓜儿怎么说热就热呢?请你三思而后行啊!弄得杨高鹏哭笑不得。文联对杨高鹏的帮教还佩带着解决问题的行动,文联办公室的刘大姐给杨高鹏介绍了一个对象,一个做编辑工作的漂亮水灵的老姑娘。姑娘才三十五岁,自己还拥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杨高鹏一口回绝了,他无言以对,心里只能默认这样的帮教,这样的爱心。他只有请病假躲在家里,低档着单位的轮番围攻。领导竟然派秘书长到他家里来,与他的老娘紧密配合做他的思想工作,领导坚信功到自然成的道理。秘书长们竟然在他老娘的面前诋毁韩洁茹的形象,使杨高鹏十分恼火,他愤然地大骂了:“你们滾,都给我滚,都什么年代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让我寒心啊!”秘书长们被杨高鹏骂走以后,杨高鹏就给韩洁茹打了电话,他请韩洁茹直接到他家里来,让老娘亲眼看看,韩洁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尽管韩洁茹给老人买了许多水果一类的东西,老娘对韩洁茹还是横眉冷对。杨高鹏知道这要有个过程,韩洁茹也不嗔怨老人,她对杨高鹏发誓说,她要在以后的岁月里付出超常的努力,来打动老娘冰冷的心。
杨高朋对韩洁茹的大度很赞赏,吃过晚饭后,他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说话。
杨高鹏的书房很幽雅,有一种特别的宁静。房间四周悬挂着字画和摄影照片,古色古香的台灯,发出的光线很朦胧,有一点恹恹欲睡的感觉。灯光映照着韩洁茹的瘦弱苍白的脸庞,脸庞上漫溢着神思恍惚的微笑。
杨高鹏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低声说:“洁茹,你瘦了,你能挺得住吗?”
韩洁茹的手抚摸着他的手,眼睛慢慢红了。
“我爱你!”杨高鹏从肺腑里掏出这三个字。
韩洁茹好看的睫毛垂着,身体颤抖着,眼睛漾满泪水。
“别人怎么说,你都别烦恼自己!”杨高鹏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只管爱吧,爱是没罪的,用你的整个心灵相爱!当你烦恼的时候,你就想,我在你的身边,欢欢在你的身边,好日子永远与你相伴随啊!”韩洁茹浸在眼睛里的泪水,就流淌下来了。她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唇边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整个脸庞都绽放着光辉,使他看起来是那样美,那样圣洁,那样高贵。他们彼此凝视,彼此微笑,彼此鼓励,彼此动容。
杨高鹏终于抑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吻去她眼睛里的泪水。他品味着带点咸味儿的泪水。
韩洁茹情绪激动,身体松软起来,呼吸紧促,她感到他的拥抱和亲吻紧密得像是嵌入她的身体中去了。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忘却世俗的烦恼吧。女人最辉煌的一瞬,是被她心爱的男人当作女神崇拜的时候。
屋外哗啦一声响,是花瓶打落在地的声音。
韩洁茹失去了情绪,惊讶地看着他。
杨高鹏松开她的身体,转身出去,看见老娘瞪着愤恨的眼睛。
老娘吼:“让那个婊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