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掌门,在下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宁掌门一二。”
中年人同宁佐贤说了些闲话,缓缓问道。
正题来了。
宁佐贤心中有数,笑道:“孙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如此就是极好的。”中年人抚掌道:“在下在京都时曾经听说,有一名太学宫中的女弟子,曾经在京都出现过。当时有人将这件事情同在下说了,在下是十分的不信的。想天下儒生几许,能够有几人进的了太学宫?进入了太学宫的儒生,又有几个能够下山行走?量一女子,应该没有这般的才能。”
中年人不去看宁佐贤面上神色,继续说道:“只不过旁人同我说的有理有据,当日里京都军民大多也都见到,一个身着素白儒生服,背负长剑而过市的女子,连带着在下也是半信半疑,不敢确认。”
“正巧这次蒙城圣恩,前来太学宫中拜访。在下斗胆,还想请问宁掌门一句,太学宫中果然有女弟子么?”
宁佐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太学宫中是有一个女弟子,在的当日太学宫开启门禁之后下山行走。”
“世间果真有能够让太学宫看中的女子?!单凭这一点,这女子已经堪称人中之凤!”中年人闻言惊叹道,言语之间似乎并没有留意,自己的言语有些犯忌讳。
普天之下,唯有帝王能够自称真龙天子,母仪天下,位在帝后者,可以称之为凤。除此之外,再用这两个字眼形容他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犯忌讳的。寻常人称赞他人为人中龙凤也还说得过去,但这中年人是在朝的官员,怎么会在这一点上口误?
“孙大人谬赞了。”宁佐贤心中思绪万千,口中应付道。
“宁掌门,在下有一个唐突之请,还望宁掌门不要见怪。”中年人作势思索一阵,拱手正色道:“今日能够来到太学宫中,已经是三生有幸,本不应多有请求。只不过在下实在是对贵派的那位女弟子好奇,想要看看能够被太学宫看中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出众。”
“在下唐突,还请宁掌门将那位女弟子请来,让在下一睹惊动京都的风采。”
他看看宁佐贤面色,继续说道:“若是那位女先生此刻并不在贵派中,在下也可以在贵派中等候。今上皇恩浩荡,临行之前特意叮嘱在下,要在太学宫中好好的同在诸位儒学前辈学习一番。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静候这位女先生。”
“这倒是不用,她现在便在门派中。”
宁佐贤看这中年人已经铁了心了,非要见顾清之才肯罢休,便也不同他推诿。即便是见了顾清之又有何妨?若是这中年人敢提出非分之请,宁佐贤有严词拒绝他的底气。
一个大楚朝的使者,还无法让太学宫低头。
宁佐贤唤过殿外童子,让他去请顾清之,自己仍留在大殿中,同中年人说些闲话。
不多时,殿外童子一声低声通禀,顾清之已经到了殿外。
“弟子顾清之,参见掌门。”
顾清之穿着一身白衣,缓缓走进大殿,向着宁佐贤行礼道。
“这位是从朝中来的孙大人。”宁佐贤一引那中年人,向着顾清之说道。
“顾清之见过孙大人。”顾清之望了中年人一眼,拱手道。
“果然是人中之凤,当日名动京都,果然并非虚传。”中年人望着顾清之,点头称赞道。他转向望着宁佐贤问道:“不知道宁掌门可曾为顾小姐定了婚配之事?看着顾小姐也有二十来岁,也应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这问题问的唐突,宁佐贤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儒家之中根本没有禁止婚配的规矩,一般武修,除了释家的出家人之外,都是同常人一般可以嫁娶的。只不过宁佐贤先前便没有考虑过这档子事,一时间被问到到有些无措。
不过宁佐贤好歹也是生了这么多年的人物,轻咳一声,便止住了心中心思翻动,摇头道:“这件事情,倒是没有为清之操过心。门人弟子自有门人弟子的缘法,等到她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也就是了。”
“如同顾小姐这般的人物,怎么能够这般的草率?当世能够配得上顾小姐的,依在下愚见,还真就没有几个。除非当世英雄,谁能够有此荣幸?”
中年人好一通夸赞,说道:“既然顾小姐尚未许配,也无婚约,在下正好有一门亲事,同顾小姐正好是相匹配的。那男子便是举世无双的豪杰,天下再无第二个的人物,同顾小姐也是一般大小,正好相配。”
“倒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公爵王侯家的子弟,能够得孙大人如此的赞赏。”宁佐贤心中一凛,隐隐约约已经猜出了个七八分。这个中年人奉旨前来,所为的应该别无他事,正是来做一次媒人的。他言辞谨慎,只等中年人将男方说出来,便寻个借口拒绝了。
“公爵王侯家的子弟?宁掌门这句话可是说错了。”孙姓中年人站起身来,向着北方遥遥一拱手,说道:“在下所说的,正是当今大楚朝的天子。”
宁佐贤心中一震,任他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中年人竟然说出了这一席话!
“实不相瞒,顾小姐当日在京都中行走之时,天子也曾目睹了顾小姐的风采,只恨顾小姐走的匆忙,无法同顾小姐一会。回宫之后,天子便对顾小姐念念不忘,派遣在下前来,将这一门亲事说和了。”
“太学宫为天下儒道正宗,顾小姐又是太学宫中的高徒,满腹经纶自然不在话下,见识心性远超凡俗女子,实在是一等一的女子。若是太学宫能够攀上这一门姻亲,必然是满门光耀,极受荣宠。纵观我朝之中,又有哪个宗派能够得到这般的荣宠?”
中年人言语激昂,言下之意,现在的选择便关乎着太学宫之后数百年的光景。
“这……清之不过是山野女子,有失教养,实在是当不起圣上厚爱。这件事……还请孙大人转告圣天子,请圣天子收回成命。”
宁佐贤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顾清之一身慷慨英气,在太学宫中更学得满腹经纶,平素颇有匡扶之志。如果顾清之不是生了个女儿身,宁佐贤还真打算在自己百年之后,将掌门之位传给顾清之。太学宫在顾清之的领导下,
只可惜,太学宫乃是儒家正道,门中有一个女弟子已经够让人吃惊,哪能再让门中出现一个女掌门人。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满天下的士子都要对太学宫口诛笔伐,太学宫的清名只怕要毁于一旦。
但纵然顾清之做不成掌门之位,宁佐贤也绝不会让顾清之进入宫廷之中。
必然能走的更远。
太学宫同朝野之间,在太学宫封山闭派之前可从未停息过。顾清之进入宫廷,又怎么有可能称心如意?
深宫冷院,寂寞孤苦,只能同青灯为伴。
若是当真如此,顾清之的一身才气,便就要在深宫冷院中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心中有志而不能舒展,只能被慢慢消磨,倒还不如一剑将她斩杀来的轻松痛快。
“无妨,无妨!”
中年人抚掌笑道:“圣天子所看重的,便是顾小姐身上的一身英气,其他的都不甚在意。日后进了宫廷之后,只要在礼仪司学过宫廷之中的一点礼法,平时不犯忌讳,又能有什么事情?”
“宁掌门,这件事情可关乎着太学宫今后百年,以至于数百年的兴盛。如此契机,宁掌门怎么能如此坐失?”
“晚辈斗胆,想要说一句话。”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顾清之,在孙姓中年人话音方落之时说道。
“对对对,这件事情本来便是顾小姐的事情,还要顾小姐说说心中所想。”
中年人怔了怔,笑道。长辈说话之时晚辈插话,本是不合礼数的事情,不过孙姓中年人现在已经将顾清之视作了未来的后宫妃嫔,这一点小小礼数便也就用不着在意了。
“长辈说话,哪有你这晚辈说话的道理!”
宁佐贤见顾清之要说话,面色一变,呵斥道:“长幼尊卑之说,难不成你忘记了?!”
“宁掌门何必动怒。”孙姓中年人见状,连忙劝慰道。
从未被宁佐贤呵斥过一声的顾清之面不改色,她理了理身上白衣,对宁佐贤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三跪九叩。
第一拜,宁佐贤面带怒容。
第二拜,宁佐贤摇头叹气。
第三拜。
宁佐贤面色平复,叹了一口气,坦然应了顾清之的大礼。
顾清之缓缓站起,面色平静,转向孙姓中年人,淡然道:“晚辈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告诉孙大人。”
“晚辈,已经心有所属。”
孙姓中年人面上笑意在顾清之言语落地之时,便已经凝结。
半刻功夫,整个大殿中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谁家才俊,能够得顾小姐芳心?”孙姓中年人沈默了半晌,问道。
“楚朝,裴东来。”
“嘿!”
吕滔身形如同游鱼一般,在人群中左右纵横,每每都是恰到好处的避过剑锋。
清风剑门中纵然有人想要击杀吕滔,却也抓不住吕滔的衣角,只能眼睁睁的被吕滔躲过去。
吕滔一阵游走,循着了一个破绽,脚下紧走数步,吕滔便悄无声息的来到那清风剑门弟子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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