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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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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才憋住笑开口:“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明明就想笑,以为我看不到吗?”她瞄着他双肩抽动的造型,再度无奈地叹息。

    “抱歉,那东西放那里已经很久了,但是我怎么也拼不成功,没想到它今天居然改做了别的用途。”他索性笑出声来,压抑的感觉可实在不怎么好。

    “多少块的?”她低下头开始找其他袭击到她的凶器。

    “一千,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弄丢,不过丢也是只丢在车里吧。”他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她“怎么,你有兴趣?”

    “反正也没事做,不如找点事情来做一做。”她看着手中抓到的拼图块微笑,看来她已经想到逃出尴尬氛围的借口了。他好心提醒她:“太多了,很难拼的。”

    “那可不见得,我要试试。”她把拼图板放在膝盖上,然后把那些图块放到一边,从里面拈了一块放到她认为的最正确的地方。

    “我只见过一个人玩拼图玩得不错,但是这一块的话,起码也要一天搞定。”他可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她死那么多脑细胞而已。

    “那个人是谁?”她状似无意地问起。

    “一个老朋友。”他微笑,淡淡地一句话带了过去。

    “哦。”她轻轻地接了一句,没有追究下文的兴趣,继续研究面前复杂的拼图。

    原图是一张风景人物图,淡蓝紫色的薰衣草田里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女孩,背影孤孤单单的,但是那大片大片淡蓝紫色的小花却盛开得那么绚烂热烈,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那么寂寥,一个那么喧闹。

    “你可真会买东西。”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你有兴趣?”他微微扬眉“你有兴趣的话就带走慢慢拼,反正放我这儿也是白放了,浪费。”

    “是吗?那我可不客气了,拼好了我请你看成果。”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在驾驶座上没有回头,只是笑了一下,抬眸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她也没有做声,认真而专注地看着膝盖上的拼图,偶尔放上一块进去,直到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扰,这才放下了拼图的事。

    看一眼前面齐东阳的背影,她轻轻咬了下唇,这才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hello。”电话那头的司骏依旧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口气风骚得要命。

    “你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简直像是在办公事,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

    果然那头的司骏大受打击“拜托你表现得兴奋一点、亲热一点好不好?”

    她忍俊不禁“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要我兴奋亲热?你杀了我吧。”

    “我才不要,难道你是要我这辈子打光棍吗?”他立即叫起来。

    她忍不住耳根发热,啐了他一口:“你再说这些混账话,小心我就不理你了。”说着话,却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齐东阳。

    他的耳朵里塞了耳机,看样子好像是mp3,是因为她打电话的缘故,所以才把mp3拿来用的吗?

    她的目光顺着他乖顺的发尾一直落到他的肩头,他坐在前面的时候,腰背都很笔直,肩膀处的衣服褶皱形成的弧度有种格外坚毅的味道。

    她慢慢垂眸,继续认真听司骏说话。

    “我大概后天就可以回市内了,你到时候有时间吗?”司骏兴致勃勃地询问。

    “后天?”她迟疑了一下“我不清楚,因为我今天回家,已经请过假了。”

    “回家?”他立即指控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回家?”

    “什么叫做偷偷回家?”她微微笑,车子拐了个弯,有阳光正好侧照了进来,一瞬间的明亮后随即车内又暗了下去。

    快要入夏了吧,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赶得上最后几天的花事。

    她伸手摇下车窗,外面的风“呼”的一下灌进来,她仿佛受了惊吓似的,朝后猛地靠了过去,膝盖上的拼图板几乎都要翻掉了下去,连忙伸手给按住,但是上面还是有不少刚才拼好的图块给打乱了,薰衣草田中间出现了一片混乱,那一小块狼藉的空白就像是突然被掏空的心脏似的,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内容。

    微微叹一口气,她只好再一一帮它们复原。

    齐东阳抬头看一眼后视镜,发现她的脸上又出现那种怔忡的神情,他不自觉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总是这样,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她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上一刻有多明快,下一刻就有多迷茫,仿佛前一刻那个会说会笑仿佛很快乐的人不是她一样,又或者人前的明快只是伪装,这样的她才是真的她?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真的很怀疑,究竟是怎么样才可以像她那样,似乎强颜欢笑也能做到几乎没人察觉。

    电话里的人是谁?是那个送花给她的人吗?

    那个人有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

    还是她的不快乐正是因为那个人才引起的?

    风透过半敞的车窗钻进来,他耳朵里充斥着mp3里的歌声,一颗心却悄悄流连在她身上。

    男人习惯保护弱者,纯粹是他们大男子主义在作祟,但是此刻,他不仅仅表现出了浓浓的保护欲,他还对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要怎样,才能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

    她似乎是很怕他的,虽然现在可以很熟稔地说笑,但是他知道,一有机会,她就会从他身边逃离,仿佛是刻意要划出的距离,一旦超越这个距离,她全身就仿佛警铃大作,提醒着她快点走开。

    她

    影影绰绰中,对面好像有辆车迎面开了过来,身后的座位上传来她的惊呼声:“小心!”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打方向盘,车子朝左侧去,和迎面而来的车子擦身而过,只有毫厘之差,堪堪避了过去。

    他没有回头,抱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没关系。”她反倒安慰他,手中的电话已经放了下来“在想事情?”

    他不好开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电话打完了?”

    “嗯。”她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后他以为她还要说些什么,她却又安静了下来。

    “是那个flowersprince?”想到同事们送那男人的外号,他微微笑了一下。

    她一怔,随即不自在地应了一声:“是吧。”

    “你男朋友?”他很八卦样地刺探。

    “不是,”她仿佛急急分辩一样“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他疑惑地皱起眉“听你们说话好像不太像呢,难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他只差没有明白无误地跟她说她是处于恋爱中了。

    她却愣住了,半天没有接他这句话。

    是吗?

    她做了什么会让别人以为她和司骏在一起了?

    都说人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这次呢?会不会是真的正像他说的那样,其实她已经算是和司骏在一起了?

    明明她没有忘记她爱的那个少年不是吗?

    “你根本就是习惯了司骏的呵护。”心里头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提醒她。

    她没有!

    她没有忘记谁才是她爱的人,她从不曾忘记过!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那么,司骏算什么呢?

    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像一棵树一样,挡在她身前,细心地陪伴在她身边,像她的精神支柱一样,牢牢地为她撑出了一方晴天。

    她感激他,多过了喜欢他。

    或许别人可以接受这样的感情,但是她绝对不可以。

    在她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

    或许是她太自私了,她明明知道司骏对她的感情,却还是放任自流,任他付出,而她理所当然地接受,心中牵牵念念的,却另有其人

    阳光那么好的天气,她却突然觉得冷,心仿佛跌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暗淡、憔悴。

    “没有。”她突然开口,一半是解释给他听,另一半,却像是证明给自己听。

    “呼”的一声又一阵风灌了进来,齐东阳连忙伸手去摇车窗“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微笑,低下头认真地看那拼图。

    他却突然开了口:“你是不是怕我?”

    她无奈地笑“是啊,我好怕你的。”

    “真的吗?”他很怀疑。

    “是啊,怕死了,见到你就想立即逃开。”她想到之前的某天他似乎也这样问过她。

    “真的?”他失望似的开口。

    “才不是呢。”她笑了起来,抬头看他一眼“或许以前很怕,但是后来就不会怕了,毕竟,我也看到了你并不怎么可怕的那一幕。”

    “例如”他不记得他自己有做过什么让她觉得不再怕他的事情。

    “例如仿佛被抢匪洗劫过的房间?”她掩唇吃吃笑了起来。

    齐东阳俊脸微烧,不好意思地辩解:“那是例外。”

    “是吗?”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换她来消遣他。

    那次对他来说,可能当真是意外。

    那时她刚进公司没多久,公司里新员工要做培训,培训主管和他都住在员工宿舍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事先通知他,总之她们那批人——起码六七个人一起到员工宿舍后,看到的满地狼藉简直就是被抢匪洗劫过的现场。

    “被子没有叠。”有人开始挑刺。

    “床单用很久了。”第二个接着开口,以下类推。

    “他肯定在床上吃东西了。”有人不小心摸到了一点细细的饼干屑。

    “垃圾没有收,而且还扔得到处都是。”有人继续镇静地打量他的房间。

    “衣服没洗,而且有随手放的现象。”有人伸手把他的一条裤子从沙发垫下面拽了出来。

    “没有擦桌子的习惯。”因为只有他的房间里有网线,所以培训主管只好把笔记本放在他桌子上,结果惹来另一句抱怨。

    她是最后一个开口的,怔了片刻后突然开口:“我要不要换鞋子进去?”

    培训主管和那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笑得东倒西歪,半晌后才忍住笑开了口:“拜托,我还怕他的房间弄脏了你的鞋子。”

    她只好尴尬地对着那似乎真的不怎么干净的地板笑,再悄悄看一眼他这一团糟的房间,只觉得他平时的那种威严形象“砰”的一下子,就全部倒塌了。

    后来再见他,她就开始微笑,不再觉得他那么恐怖了。

    不是因为不再怕他,而是因为看到了他严肃的另一面,最正常的那一面。

    “没必要笑那么久吧?”前头驾驶位上的齐东阳忍不住出声抱怨,她那样笑,害他都快要把自己当傻瓜看了。

    “不可以吗?就许你取笑我,就不许我取笑你一次?”她浅笑着看向车窗外。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她的样子,笑得开开心心,眉目又何曾有半分阴霾?她知道自己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闷很忧郁,所以才努力把自己改造成爱说爱笑的样子,但是此刻她却笑得这般开朗阳光

    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那个时候,她总喜欢偷偷地看他一眼,再低头微微一笑,他有时候不搭理她,有时候就玩心大起,抬起她的脸,人就站在她面前,要她好好看个清楚,她自然不好意思,对他又推又赶,又笑又闹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她那时候,总是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却坚持抿着嘴把那笑容给吞了下去,免得他骄傲忘形,看到她那般喜滋滋的样子。

    就如现在一般的笑容

    “问你个事儿。”齐东阳突然开了口。

    “什么事?”她抬起头,微微转身,看着他小半张侧脸。

    诗经中说,有匪君子,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他这半张侧脸,当真给人一种书中那位“君子”的感觉。f

    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上次我让你发报表传真到总部,今天我看到那两张表了,上面的签名还真的像我写的,你是不是练过?”他微微回了下头,随即又专注地看向前方。

    “是啊,”她顺口接了下来“怎么样,写的还不错吧。”

    “真的很像我写的字呢。”他在她前头连连点头“佩服佩服。”

    背心处潮潮的,一冷一热地收缩,指甲缓缓却执着地掐在掌心里,她笑得云淡风轻,低下头看着摊在膝盖上的拼图。

    “你真的练过?练这个做什么?”他突然再次开口。

    “学过写字而已,不是故意要学别人写字的,”她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个。”

    她把膝盖上摊放着的拼图举给他看,齐东阳疑惑地微微分神,却在看到拼图后“刷”地来了个紧急刹车,一驰一停之间,刚刚才完工的拼图“哗啦”一下全部被打翻了过去,她花费了半天工夫才完结的成果被他就此破坏殆尽。

    他无法置信,张口结舌,她却懊恼地看着被打翻的拼图板,考虑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声,他开车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

    “不要小看我哦。”他还记得,他的小女孩曾经很拽地看着他,把怀里的拼图板小心地放了下来。

    “我等你拼好,记得喊我起来。”他根本不相信她拼图的速度,懒洋洋地找了个地方闭上眼睛准备睡大觉。

    风在林梢鸟在叫,他以为自己就要睡着了,却被她给晃醒了“给你看我的成果。”她得意洋洋地笑,献宝似的把拼图表拿给他看。

    他无法置信,张口结舌:“怎么可能?”

    就像现在一样。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就是有可能。”她微笑的样子,瞬间和他的小女孩当年的样子重叠到了一起。

    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一模一样得让人突然觉得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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