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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的房间,数着红包里的钞票,再加上我的家教薪水,不知道够不够我买一部手提电脑?

    脑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岔神,我想起了一个月前,也就是两千年的圣诞节晚上,有个人给了法律系一个很特别的定义。

    “谢谢你。”满身酒味的她,意识很清楚地对我说着。手里拿着我递给她的信,另一只手在身上每一个口袋寻找着。

    (11)

    “不谢,只是我发现这不是给我的信,可能是房东放错信箱了,本来要放回你的信箱里,可是你的信箱满了,塞不进去,门缝也一样,所以我先放在我那,希望你别见怪。”

    “不会,我还要谢谢你,而且你没说我还没想到,为什么五g会五f跟五e之间,房东这么排序真的很奇怪。”

    “你是不是有点醉啊?”

    “醉?没有,我清醒得很。”

    “真的吗?可是你已经在身上找很久了耶,你是不是在找钥匙啊?”

    “嗯,奇怪到底放哪去了?”

    “在门上,你早就插在上面了。”

    圣诞节那天晚上,我在走廊上的饮水机那儿泡着咖啡,一阵听来蹬跺不稳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旁边。

    原来是那个住在五g的女孩。

    我突然想起当天在我的五f信箱里收到一封要给“徐艺君”的信,我本来以为那是以前的旧房客的名字,后来瞥见五g的信箱里,塞满了写着徐艺君三个字的信及账单,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我搬来四个月却没见过面的隔壁舍友,大名原来是这样的。

    我企图把摆错的信放到她的信箱里,但很明显的,信已经塞不进去了。

    我把她的信全都拿出来,想塞在她的门缝底下,却发现她的门缝塞着厚厚的布。

    “啊原来钥匙在这,难怪找不到。”

    “你好像有点醉,还是快休息吧,晚安。”我苦笑着说,端着咖啡要回到我的房间。

    “你住我隔壁啊?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林子学。”

    “什么系的啊?”

    “法律系,二年级。”

    “法律系啊”醉意撑开了她的双眼皮,我发觉她的睫毛很长很长。“那个没什么良心的系啊”这是她给法律系的特别定义,我觉得挺好奇。

    正当我想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说:“你为什么要念法律?”

    喔,这是第三万七千五百四十五次

    其实我认为,议员、首长与政客才是真正的金饭碗。

    当然,前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样的问题,即使问我十万次也一样,答案并不会因为提问的对象而有所改变。

    “我妈说的。”

    “你妈说的?”

    “对,我妈说的。”

    “那如果你妈叫你娶我呢?”

    “啊?什么?”

    眼前这个女孩子,我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交给她一堆账单跟信件,提醒了她钥匙正插在她的门上,尽管她稍有姿色,但一身酒味加上有点怪异的穿著,已经构成了让我转身就走的条件。

    对于这个怪异的问题,我说实话,听来挺反感的,因为她的表情有一种“哇铐!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听妈妈的安排?”的感觉,本来我是打算问个清楚,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想几分钟前才刚认识,礼貌还是要顾着。

    “你喝醉了吗?”

    “没有,我清醒得很。”

    “那就好,晚安。”

    我转头就要离开,她又叫住了我。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子学,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什么系的啊?”

    “法律系二年级”

    “法律系啊”“你醉了。”

    “不,没有,我清醒得很。”

    “喔,那就好,晚安。”

    我转过头,她一样叫我,我知道她已经醉了,所以我没理她。

    那天晚上,亚勋玩到很晚才回来,他带了消夜来敲我的门,说他跟哲学系学会的人在friday掇吃完晚饭之后,就跑到pub去玩,跳了一个晚上的舞,腿软腰酸,四肢无力,因为pub音乐持续轰炸的关系,耳朵还有轻微的耳鸣。

    当时我躺在床上,他把消夜打开,拿了报纸垫底,一阵阵卤味的香味扑鼻而来。

    “跳舞真的很累,看学会里的学长姐跟学弟妹拚命摇摆身体,再感觉到自己的气喘吁吁,不得不承认,跟你们比起来,我真的老了,四年的差距,从体力上可以看得出来。”

    说完,亚勋打了一个嗝,空气中卤味的味道里,立刻混杂了浓浓的啤酒味。

    “亚勋,你喝酒?”

    “是啊,喝了好多,肚子很胀。”

    他在我的小茶几附近爬着,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你在找啥?”

    “筷子,我在找筷子。”

    “筷子在你手上。”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筷子,啊的一声,然后是一阵傻笑。

    (12)

    “这让我想起以前当兵的时候,那时我是参三,也就是作战,我每天有打不完的报告,有做不完的演示文稿资料,有被长官挑剔不完的吹毛求疵。”他拉开筷子套,夹了一片高丽菜。“但我只要想到晚上加班的时候,会有收假的弟兄带回卤味给我,我就很高兴,那一整天的辛苦都会因为卤味而忘记。”

    那一片高丽菜在他的嘴里,像是山珍海味一样地可口,他的表情告诉我,有食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那天晚上的亚勋其实是醉了,因为他吃了第二口卤味之后,就开始唱歌,唱着唱着,还在原地转圈圈,然后就直接冲进厕所“恶”了一声之后,我的房间里就不只是卤味跟酒嗝味了。亚勋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他的酒量也是吓人的多,食量更是惊人,我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有麻醉效果的关系,他的视准度明显地降低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吐在马桶里,而是吐在地板上,而且从地上那一大滩秽物来看,那晚的friday掇他有吃几条虾子。

    我试图把他扶回他的房间,但是他不太安份,直说他没有醉,不需要我扶。

    我在他面前比了一个三,他回答四,我摇头,坚持要扶他回去,他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又比了一个三,他一样回答四,还夸奖我的手指头很长。

    我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因为他醉得挺彻底的,我把他扛回他的房间,然后喘吁吁地走回我的房间。

    那天晚上,这两个喝醉的人把我累惨了,其中一个带来了卤味,我却一口都没吃到,还害我得在半夜洗厕所。

    我把厕所的小窗打开,试图让空气流通,来吹散一点呕吐的气味,但我发现那气味已经蔓延到我的房间里,于是我跑到楼下的7-11,阿居是那晚的大夜班,我买了芳香剂,顺便请阿居喝了一瓶可乐。

    “圣诞节他们喝啤酒,我们干可乐,干杯!”

    几口可乐下肚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买的是曲线瓶,它比罐装的可乐要辣得多,顿时间感觉到喉咙一阵强烈的刺激,像吃了哇沙米一样。

    “阿居,这真是个美妙的圣诞节,我看了一整天的书,到半夜还要洗厕所,而你不但去了孤儿院,还得上班,我想,应该没多少人的圣诞节过得这么特别的了。”

    “想得那么痛苦干嘛?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吗?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吗?怎么我一下子全想不起来我曾在何时快乐过?

    “阿居,你如何体会快乐?”

    这个突然间冲口而出的问题,我自己也有些讶异。

    我从来没有想过“快乐如何体会”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会去问别人,因为我一直觉得快乐本身不需要定义,体会了也不需言喻。

    但现在想一想,或许我正值思想的成长期吧,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都会在这个时期变成一种看似杞人忧天,又深觉重要的问题。

    “皓廷的篮球,是他的快乐,所以他在球场上所流下的每一滴汗,都是他的快乐;孤儿院里小朋友的笑容,是我的快乐,所以我在孤儿院里看见的每一个笑容,都是我的快乐。”

    这是阿居当时给我的回答,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我没有料想到阿居会给我具体的答案,所以我对他的回答感到无比的震撼。

    回到我的房间之后,我把阿居的话写在一张纸上,然后贴在床头。“皓廷的篮球,是他的快乐;孤儿院里小朋友的笑容,是阿居的快乐。那我的呢?”

    我的呢?我的快乐是什么?

    我没有特别热衷的兴趣,没有特别喜爱的东西,没有特别拿手的专长,甚至连偶像或影歌星都没有特别欣赏的。

    我身在比皓廷富裕,比阿居幸福的家庭里,我不需要像亚勋一样先当兵,先工作赚钱,才有能力来念大学,我骑的机车是近七万块的重型一二五,我的手机是比同学们贵上三倍的v3688,我穿的一件牛仔裤可以买同学的两条。

    我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称羡,但我却没有得到让自己也羡慕的快乐。

    这问题杞人忧天吗?或许吧!当自己欲求不满也好,当自己自寻烦恼也罢,突然我发现自己是个可悲的人,因为我不懂得,快乐竟然是那么简单。

    时间是晚上的三点四十分,我在五f号房。

    隔壁传来一阵钢琴声,轻轻的,带着一丝的哀伤,那不是音乐cd,因为声音时明时断,那是一首没听过的歌,我只听懂了几句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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