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十三了,明儿吧。”
“昨天牛经理午休时候叫我,他说给签三年合同,让我考虑考虑。锅哥你说签不?”
“黑蛋噪,我是你锅哥又不是你亲爹,这事你让我做主呀?”
蜿蜒的乡村公路上,一辆稍显破旧的拉水车在跌跌撞撞前行着,晨曦微露的光景,车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冻霜,副驾上的简凡正拿着一块抹布使劲地蹭着霜层,驾车的是乌龙当协警时的手下、大原当混球的老乡,李志光,小名黑蛋。两年前简凡回家带简大技来帮厨的时候,遇到了这个。正上顿接不着下顿的黑蛋,顺手牵来个伙计。
从协警当回混混又当到了桂园的伙计,此时看着黑蛋的个子更壮硕了几分,每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锅哥一起到十几公里外的山脚级山泉水清花、泡花瓣,从两年前八百块一个月的帮工工资也成功地晋级到月薪两千多的伙计,以前像自己这身份连签合同的资格都没有,基本就是老板一句话,要你就干,不要滚蛋;乍遇了这么件好事,现在也说不清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黑蛋一听锅哥没表态又有点拿捏不准了,车上山顶了,没顾得再问,上了山顶就能看到隐约雾气里的桂园渡假村的全貌,几乎是几平方公里的一个大山坳,十七家宾馆、饭店、温泉中心座落在高高矮矮的园林之间,像星罗棋布的一盘棋子,这里呆了两年多,这条小路走了两年多,有几次偶而听过锅哥想走的话,对于好容易安逸了两年又在帮再里找了个小对象的黑蛋而言,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
人大了,都有心事了。
此时的简凡到看不出更多的变化来,嘴边下巴边露着青青的胡茬,配着寸发旧伤,一张脸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奶油味道,大师傅这活计不比警察轻松,简凡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水平算不算大厨,不过事实上离站在锅边只等配菜下锅的光景还远得很,就即使现在这份让人羡慕的工资也是一勺一瓢挣回来的辛苦钱,擦着车窗,看看窗外笼罩在晨色中的桂园,真不知道怎么着,一晃两年就过去了。
车开得很慢,车后拉着三分之二车斗大小的水箱,那差不多正好够厨房泡花一天的用水,别以为温泉中心全是泉水啊,就桂园这么大地方不过两三个泉眼而已,那够这么多温泉中心淘金,有一多半时候是锅炉开的水假充温泉,而坚持用泉水入食做花馔的,也仅仅花馔楼一家而已。
,可
半晌,黑蛋又想起话茬来了,问了句:“锅哥,你要是确定走了,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和豆豆商量商量。”
“她跟你走啊?”简凡笑了,豆豆是黑蛋在这里处上的一个服务员,俩人腻歪得紧。
“睡都睡过了,他不跟我走跟谁走呀?”黑蛋嘿嘿笑着,这俩年成就不
“呵呵,你也不必一直跟着我,这两年别怪哥让你这吃苦啊,现在就你这一人顶仁人干活的麻利劲,又洗菜配菜干了这么长时间,到那家都是个好伙计,真不行就和豆豆开个夫妻店也饿不着你,要真说起来,花馔楼给的工资倒也不低。”简凡笑着道。
“那你还走?”黑蛋不理解了,耽于这种安闲久了,多少有那么点留恋和不想改变的惰性,隐隐地知道锅哥要走,这到让黑蛋是去是留有点拿不定主意。
“花馔做到这份上就到顶点了,我现在明白我老爸为什么只做最简单的萝卜白菜,也明白罗大御厨为什么把一身绝艺都扔了,只选择最普通的食材”做一时是厨、做一世才是师呀。还是前人有眼光,再好的东西失去群众基础是不行滴。”
简凡发着感慨,严格地说起来这都不是自己的成就,花馔几味珍暖都来自十六味谱罗氏一脉的相传,两年前辞职后还专门到顺德、花都游历了一段时间,零散在各个菜系中的花馔尝了化七八八回头才在桂园找到了安身之地。做得久了才觉得这味曲高和寡的奇葩,永远只能限于一个很小的圈子,就像自己一样,只能限于桂园花馔楼,再做得出色,也永远是个打工仔。
“锅哥你说得什么意思?”黑蛋没听明白简凡的话。简凡笑了笑,没做解释,但凡一个大厨都会培养一帮子从洗漱到帮厨的,少则几个人,多则几十个人,黑蛋又安于现状而且心里装得更多的是对象,大接在这里帮厨月薪已到了四千出头,差不多能独挡一面,要是自己真走的话,估计还是呈然一身,多少有点可惜,不过这事勉强不得,简凡笑着转移了话题问着:“黑蛋,你真舍得走吗?牛经理是不是给你许什么诺了?”
“切”信他才见鬼呢?”黑蛋不屑地摇了摇头。
正要说下句的功夫,黑蛋真见鬼了一般,身子一动“嘎”一声猛踩刹车,车发了一声尖厉的声音嘎然而止,惯性冲得简凡呼里隆咚撞到车前窗上,回头就是一巴掌:“怎么开车?踹死你。”
“哇,”锅哥,见鬼了,白衣女鬼
“啊?”
黑蛋紧张地指着车前方,吓得简凡赶紧回头,几米开外一个白影正晃着,朦朦亮的天色挂着山雾,隐隐约约如同仙境一般迷离,简凡瞪着眼看了许久回头真来了一巴掌:“傻,能把美女看成女鬼,,正招手搭顺车呢?”
黑蛋也看清了,嘿嘿笑了,刚刚晃着的白影向车身走来,一瘸一拐地好像脚受伤了,正喊着什么车窗闷得严听不着,再近两步看得更清了,一身白色宽松的运动服,个儿挺高,黑蛋轻声问着:“锅哥这妞不是打野战了吧?”
“扯淡,这是打野战天气不?”
“那倒也是,不像村里人呀?难不成小姐早上还出来瑕练身体?”
“那可说不准,没准和客人在车里办事,挣完钱收工回家呢?”
俩人一判断,嘿嘿哈哈地笑了,怨不得俩人这么想,这温泉渡假村差不多就是美女如云错不了,可后一句川”浅群更错不了,来众儿淘金的除了简几这号厨师,怀各地精通人体构造的女技师,洗浴泡澡是不是温泉水掺假的没人在乎,不过要是在小姐质量上掺假,那可是严重影响生意的。
人走近了,一袭白色的运动衣让简凡心下蓦地一动,似乎隐隐约约在记忆中见过这样一位女人,那份端庄和秀丽颇有几分神似,顾不上搭理黑蛋了,嗒声开门下车和平时见了桂园来回晃悠的女人一样喊着:“嗨、妞儿,你那个馆里的?大清早这儿能招徕上客人呀?”
“四。”那美女看到来人高兴地笑了,手在肩膀不远招着,婷婷聘聘的样子让简凡心旌瞬间飘移走了,不过一张口又回到现实了。那女人急色匆匆喊着:“四,四。心叫扣比”
“啊?这是哪儿的方言?”简凡一下子愣了。
“噢四,,办,”我的脚,受伤了,,我,”那位女人终于一手托上了车身,白色的鞋,沾了两滴血,连解释带证据这下明白了,简凡呵呵一笑道:“脚扭了说脚扭了的话,放什么外国屁?”
“你可以,可以帮我么?,”回”几,,这里,”
那位女人估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越急平时学的汉语越出不来,解释着怕自己解释不清,递着一张卡,简凡接到手里一看,是桂园宾馆的卡,这省得了,八成是闲得没事吃饱了撑得起来晨跑的住客脚扭了,就这几步功夫回不去了,呵呵一笑拉着车门,在这位女人万分感谢中把她扶上了车,回头拉开驾驶室的门指着车厢:“下来下来,坐车斗里。”
啊?这多冷?”黑蛋不乐意了。
“没几步路了。好容易有点艳遇了,你给师傅留着呗”去”简凡连拉带拽加上摆师傅的架子,好歹把黑蛋赶到了水箱上,自己上车一拍车门,就听黑蛋提醒着,锅哥,路可不长啊,挂档摸腿、拐弯亲嘴,赶紧点,我就这么椅上豆豆的,,
哈哈一笑小的变故之后车又垂新启动了,听着不熟练的汉语简凡倒猜得出来这八成是个外宾,这里金发碧眼的洋妞偶而都能见到,像这种黑头发的就更不稀罕了。车启动着简凡问了句中西合璧的话:“嗨,你哪叼的?”
“鹏”美女道,一瞥简凡人看清了,很漂亮,这句英语也听懂了,点点头看着前方:“对对你。”
却不这位美女不知道是自豪还是故意开玩笑,大声地道了句:“”
“我靠,明显是山寨货。”简凡也被逗乐了,直仰脖子傻笑。
“真的”我就是中国人。”那美女觉得简凡不信,着急地解释着:“我爷爷是一位将军,我爸爸出生在台湾,我,在美国长大,”
怪里怪调地总算说了句完整的中文,简凡一听更乐了,膘了眼下定义了:“噢,听明白了,国民党反动派余孽呀!?那你大冬天穿这么妖,还洒这么多香水,搞得我还以为哪家馆子的小姐。”
,四,凶。甘,,我结婚了,我有,,就是你们说的老公。”美女解释着。
“那个小姐好像没有老公似的?”简凡笑着,噎了句,不过噎不住这位不太懂的女人,一回眼那双忽灵灵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像还有所防备,天色已亮,不经意发现这双眼睛有点妖异,根本不像清澈透明的黑眼珠,驾着车随意道了句:“算了,算了,这国情太难懂,咱们交流太困难,我在桂园宾馆楼侧面那个花馔楼饭店,到门口你自己回去啊。”
“噢,花馔,我知”
“废话不是,这儿人都知道。”
“旭斗?”
“什么?”
“就是”曰,,厨,厨,”
“处*女,”还是处男?哈哈,”
“厨师,对
,,四,的曰厨师”
简凡这半吊子英语终于用上了,自豪地自封了个伟大的厨师,逗得身侧这位美女咯咯直笑,看样这说话是真不懂,不是装的。车进了桂园渡假村里,这位女士倒更放松了,早上看着景色不错慢跑了几圈迷失方向了,糊里糊涂跑到了渡假村的边上脚也扭了,好容易遇着了这么辆拉水破车,初看俩人还担心遇匪,不过现在看样还说迸俩英文单词,又回到村里了,这到放心了。
摩娑着伤脚,这女人嘴也不闲了,倒没有把昨天尝过的珍隘和眼前这位貌不其扬的穿着工装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只不过一说花馔记忆犹新,还真像那位胖领导所说,即便大块朵颐也没有口话燥或者其他的不适之感,一想起来心平气和地说上了:“这位先生,你认识花大师吗?”
“哟,名扬海外了啊,你找他干吗?”简凡一乐。
“嗯,昨天晚上,我们品,”这个怎么说心,”
“品尝,对吧。”
,石
“对,我们品尝了一顿丰盛的晚宴,服务员说一花大师,一位伟大的厨师,他做得菜好极了染菜里很有艺术韵味反正说了很多,我不懂。”简凡回头看了结结巴巴的美女若干眼才大致听明白了这美女要表达对花大师的仰慕,两年来遇到了这类仰慕者不少,大部分都是闲得无聊的人,吃着鸡蛋好吃还非找着下蛋的鸡合个影留个念想,不过事实上,花大师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招牌,而且是桂园宾馆用来抬高自身知名度的招牌而已,你就进厨房里拉出黑蛋说是花大师别人也没地儿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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