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更让后来几人诧异的是,这位知情人敢情是聋哑人,那年轻人啊啊呜呜比划着,老人不时地,好像有点不放心地盯着众人,像有什么顾忌似的,直到张小驹说完又是啊啊比划了半天只有他孙儿能听懂的话,张小驹随即回过头来,一指电脑屏幕:“我爷说他后来没过,可这块疤变不了这是四八年支前二娃在担架队抬人,被炮弹片削了脸上一片肉不过要不是受了点伤,俩人还没有那么快回乌龙,还有这个背上这个驼也差不多,简二娃是个小儿驼”
“什么是小儿驼。”曾楠悄悄问,这次问的对象是平良德,不过回答的却是陈傲,轻声说着:“天生驼背。不过不太严重。”
简凡眼中闪过几丝不悦,不过却不是针对这爷俩,这爷俩早说过那次没找回老大来,差点老二连命都丢了,可不知道就是这事,那怨自己没有问清楚。此时的不悦只是觉得不管是简烈山还是简怀钰没有提供这个消息,那说不定是最后对你还防着一手。
“小驹,同样的问题,我再颠倒过来问一回既然二娃就生活在后柳沟,而且后柳沟周边留下了不少看到简二娃的人,这好几十年了,你爷不可能没见过吧?”简凡抱着这么怀疑的态度像在质问,这口吻让同行的也感觉不舒服,看这一家子三代,八十多的,五十多的,三十郎当的,衣衫褴缕,白褂子快染成灰的了,圆圆方方不知道扯了几个洞,脚里拴得是一条红得发黑的裤带,脚上的胶鞋大拇指的地方都捅出了个洞,此时对于观者,好像除了同情就是怜悯,对简凡的态度颇不满意。
不过没想到老蔫吧的瘸子爹倒开口说话了,脸上有点不自然,叹着气说着:“别想茬了啊,我们不是图哄你俩钱,这事我就能告诉你我爹又是支前模范,又是积极分子,我娘家里就一个闺女,我爷这边没啥人,干脆就在我娘家落了户,那时候就忙着给供销社运货拉货,干了一辈子赶车活也没啥本事,我接了我爹的班也没啥出息,没出息吧还好,又把腿摔断了,我娘死得早,我这腿一断娃才几岁,媳妇嫌家穷跟人走了,我们爷俩商量着,公社没啥干的,还不如回老家一年弄腾点山货也能糊口啥的,正好那年发洪水,凑了坎干脆就回来了”
“发洪水是八二年那年走的?”简凡问。
“五八年落户的”瘸子爹答道。
“那又怎么到了回龙村?”简凡问了个与事无关的问题。
不料这话勾起了老人的伤心往事,欷嘘说着:“没法说,我们走了二十几年,回村倒成外人了,连救济粮救济款都不好好发,几亩老地都在山上,还得kao我爹养着,前些年退耕还林,连那老地也没了,这是国家政策我们也没办法,到领补偿了吧,村长又说我们家不是后梁村人,还不给了生了场气,我们爷仨合计了合计,干脆就到路近点的回龙村,好歹下山货能少走点路费了好大劲落到这儿吧,这儿又迁村,一有补偿款了,我们又成了外人了这不活了一辈了,连家都快没了”
听得老人絮絮叨叨的道来,倒没人吭声了,随着这张老脸的凄苦而感觉到一股莫名地难受郁结在心头,刚刚说话的时候曾楠心直口快,早把这家老爷子是支前模范,家里还留着当初解放大原的纪念品时,让后来的陈傲和史静媛都不由地诧异连连,此时再听模范的杯具生活,再看已经到了耄寿之年的老人,被岁月侵蚀的不仅仅是容貌,更是那颗已经冰冷的坚硬的心,对谁看上去都已经是漠然和防备的眼光。
“走吧是我多疑了。”简凡无言地握握老瘸的手,粗大的关节摸着咯手,跟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掏着口袋,把随身带的钱,全塞进老瘸手里,拍了拍,无语了,或许对于这家子,对于乌龙山脉附拾可见的这些家庭,不是自己能改变得了的。
“小驹来”曾楠挥手叫着,掏着坤包,钱包里一叠钱一古脑地塞进了张小驹的手里,跟着是肖成钢、平良德、史静媛,都下意识地把随行带的钱塞到了这张小驹手中,费胖子的口袋里钱最好,锅哥给的基本没怎么动,看着这架势又不好意思不表示,偷偷的从一大摞里抽了若干张,也凑了个份子。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好人烂人都不例外,不过这么一来,把张小驹吓着了,平时就偷个仨瓜俩枣,那见过这么大一捧红通通的钞票,想拿又不敢拿的心情搞得他格外紧张。为难地喊着爹:
“这这这太多了爹,咋办?”
“还不赶紧谢谢简老板。”瘸子爹喊着,自然是却之不恭了,张小驹捧着钱回头纳头就要拜,不料被简凡拽住了,瞪着眼教训着:“小驹,你看看你爷咋活的,心里没志气,身上没骨气,偷鸡摸狗有意思呀?好好孝敬你爹你爷,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们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咋活还得kao你自己,别再偷了啊”说着,默默的拍拍这个村里二流子的肩膀,几个人鱼贯而出,这爷仨直送到门口,张小驹似乎心中有愧一般躲躲闪闪在父亲的背后,那车走了,张小驹似又有点期待,跑出了家门,跑到了村口,望着远远扬尘而去的两辆车,又气喘吁吁往山顶上跑,直奔到山顶,仍然是只能看到两辆车,渐渐地,渐渐地变成俩个小黑点,转过山,一切又重新回复了原样。
“真穷啊真不知道还有这么穷的地方。”曾楠在副驾上,kao头若有所思,后座的费胖子撇嘴了:“比这儿穷的,有的是地方”
“简凡,这爷仨真可怜,回头给他们钱修个房子,乡下又花不了多少钱。”曾楠征询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指责,似乎嫌简凡有点小气了。不料简凡只是笑了笑,似乎对这事无动于衷,同样是有几分无奈地说着:“本来就没了骨气和志气,再给他们嗟来之食,他们会连做人底气都没有了如果有一天他找上我,向我求的不是救济不是可怜,而是一个机会,那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这句,让曾楠瞥眼看着简凡,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情人眼里同样出帅哥,这么笃定,这么深沉,这么让人觉得有哲理的话,让曾楠咂摸了良久,只觉得好像简凡就是这样过来的,霎时也明白为什么简凡连李威留下的那份财富也拒之不受,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怜悯,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会挣得更多,宰得更狠。
怎么说呢?越看越像爷们曾楠媚眼飞飞地看着简凡,这俩天亲密接触的久了,有点腻歪和粘乎了,要不是车上还拉了头大胖子,没准什么撒娇的话早出来了。
就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脉脉注视和感同身受中,来了个大煞风景的,腾声曾楠觉得后座有动静,一回头吓了一跳,费胖子的胖脸支在两座位中间嘿嘿恬笑,双下巴蠕动着来劲了:“锅哥,楠姐给我个机会怎么样?”
“什么机会?”曾楠诧异问着,这小费特好玩。
“一展才华和抱负的机会呗,去乡政府我可吹上了啊,我说给拉投资几百万呢,乡长和书记可是想上了啊我就觉得这事吧,挺能干,每天来咱这儿收蜂mi、核桃、山枣,还有乱七八糟山货的多少人呢,咱们自己不能收啊,稍一加工,光大原都供不应求。”费仕青摆活上了,简凡知道这货嘴皮没把门的,根本不予理会,曾楠倒是接了话茬点点头:“想法挺好挺有创意的啊。”
“那当然哎别光听创意呀,楠姐,您现在是小富姐;锅哥现在是大款哥,连他妈黄老三也跟着发财了,干嘛扔下我一个人呀咱俩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论关系不比谁近呀?锅哥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费仕青得吧着,还真有点想法了。简凡不冷不热地要什么机会,老费一听口气松动,这就摆活上了:“很简单么,假戏真做,往简堡乡投资上几百万,建个农副产品深加工工厂,专做绿色天然食品嘿嘿,你们俩幕后董事长,我呢,总经理,嘿嘿到时候呀,县里那些小局长也得跟我背后拍马屁吧!?”
曾楠看费仕青说得牛掰哄哄这架子好像已经当了总经理似的。笑得咯咯吱吱,生意这事嘛,可没那么简单,就现在眼光看这个整天介吃喝玩乐的小胖子,连曾楠也看得出投资给准保出事,不过不好驳老费的面子,笑着说可以考虑什么的,悄悄纤指一指简凡,示意老费找简凡商量,老费后头拽着衣服求告着:“哥、哥亲哥哎,你说句话哎,要不少给点,百把十万,我也过把当老板的瘾呗”
“呸想得美。没门。”简凡扭头,呸了下,横眉冷对,直接无视之。
“哼,你等着。”费胖子被诈,本也就不抱希望,只不过锅哥这态度太恶劣,就听费胖子气咻咻说着:“我明年转工商局混去,过俩年混个科长,吊销你们家营业执照。”
“哎,你说对了,费胖,你要到那份上还需要当老板么?县里小老板要踏破你的门了。来钱可比挣钱快,到那时候,没准我送钱都得被你扔出门来,是不是?你爹把路都铺好了,就等着你小子上路了”
简凡轻描淡写地说着,老费的生活轨迹上一代早认定好了,这草包下过乡了,煅练过了;入了党了,硬件过了,无非是再坐等俩年挂个缺,将来没准就是乡长、局长的材料,你还别说,就老费现在的嘴皮利度、酒量深度以及脸皮厚度,足以堪当个乡长局长水平了。
这不,一说这事乐呵了,又把他爹局长怎么怎么牛逼搬出来吹嘘上了,那投资不投资的事,又忘到脑后了。
等回到乡招待所已经天擦黑了,今天是回不去了,简凡坐东请大家又是好吃了一顿,安排就在乡招待所住下,准备明早赶路,陈傲把把恢复的体貌特征陈傲又详细汇总了一份文字资料,交到了简凡手里,在简堡乡的最后一夜,又是在不眠中的渡过的,这件事虽然磕磕绊绊,可也总算有了结果,肖像的大致资料有了,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找人了,只要方向正确,找到简二驴或者简二驴的后人那是指日可待了,不过这事情总有什么地方别扭着,蹊跷地让简凡锁着眉头,想了一夜,想不明白其中究竟还有什么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