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卫卿招手,道:“卿丫头,过来,让祖母再好好看看你。”她说着便眼角湿润,在外人看来委实是个和蔼可亲的好祖母。她道,“你的祝寿我就心领了,这些祝愿虽好,可祖母最不愿见的,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卫卿还跪在她面前,老夫人便悲痛欲哭,好像卫卿这次真是死定了似的。
即便她真的死定了,会不会哭得太早了?
季从贤出声道:“老夫人,她还没死呢,你这样当着她的面是在哭她死吗?”
荣安侯夫人赶紧圆场道:“老夫人过寿本是喜庆的事,切莫为别的事伤心过度才是。况且老夫人的爱孙此刻不是回来了嘛。”
季从贤又道:“卫卿她举着茶这么久,也跪了这么久,老夫人真心疼她的话,就应该赶紧叫她起来啊。”
荣安侯夫人暗自拧了他一把,僵着嘴角低声道:“你插什么嘴,再乱说话,当心回去为娘撕了你。”
老夫人这才从伤心中回过神来,抹抹眼角,歉意道:“一时伤怀,竟忘了卿丫头还举着茶呢。”
老夫人让王嬷嬷从卫卿手上接过茶,再递给她,并未叫卫卿起来,而是先揭开茶缓缓地饮了一口,再递回给王嬷嬷。
然而才递了一半,王嬷嬷还来不及去接,哪想突然老夫人手里一滑,一盏热茶直直朝卫卿兜头泼了下去。
茶水顺着她的鬓发淌下来,将她一张脸衬得清冷。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是他卫家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敢往她头上泼茶。从今往后她回敬的,可就不只只是泼茶了。
随着堂外宾客们惊呼一声,茶杯叮咚落地,摔成了两半。
老夫人关心地问:“卿丫头,你怎么样?方才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浑身没力,手就滑了……”
话未说完,老夫人突然浑身一抽搐,直挺挺地瘫在座椅上。
王嬷嬷大惊失色:“老夫人!”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面色痛苦,似呼吸困难、极为难受的样子,她颤手指着卫卿,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卫家人均是脸色大变,连忙围拢上去。卫辞书大声唤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
卫琼琚和卫琼玖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
这种情况她们怎么能不哭呢,老夫人是喝了卫卿的茶过后才这样的啊,不管是高兴这次卫卿再也洗脱不清也好还是真的难过老夫人发病也罢,她们都得使劲地哭!
大家手忙脚乱地给老夫人顺着胸口,卫辞书转过身来,面色铁青地愤恨地看着卫卿,然后扬手一巴掌便狠狠地甩到了她的脸上去。
卫辞书倒要看看,这一巴掌她到底是受还是不受!
事到如今,大庭广众,他倒不信,这孽女还敢像以往那样阻拦他!
他是她爹,她要是敢拦,便真是坐实了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不仁不孝!
当时只听得“啪”地一声,卫卿偏着头,鬓发微散,白皙的脸上霎时呈现出红红的手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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