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只不折不扣的傻鸟。
这位宫主决不是他要找的人。
她的头发虽然依然乌黑光亮,身材虽然依旧保持得很好,风姿也依旧还是那么高贵优雅,可是年华早已逝去多时。
她的年纪已经足够做陆小凤的母亲。
像这么样—个女人,无论谁都不会把她和一件凶杀案联想到一起的。
陆小凤却糊里糊涂的就闯到这里来了,而且—定要见她,如果见不到好像就会死了—样。
现在陆小凤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宫索索却在看着她,带着种非常高雅的微笑。
“陆公子,我们素昧平生,从无来往,你一定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陆小凤赶紧说:“连一点特别的事都没有。”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见我?”
陆小凤苦笑。
他当然不能告诉别人,他是被“—个朋友”骗来的,更不能说他到这里来是为了调查一件凶杀案的线索,有时候他甚至连说慌话都不会说。
他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做错事就被教师抓佐的小孩。
宫索索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同情和了解。
“我明白你的感觉,现在你心里一定觉得很失望,因为你一定想不到我已经这么老了。”她异常温柔的笑了笑:“年纪大了的女人,就和走了昧的酒一样,陆公子都不会有兴趣的。”
现在陆小凤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用力把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这时候金七两如果也在附近,一定会被他用一根很长的绳子吊起来,活活吊死为止。
宫素素又带着笑说:“只不过陆公子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你既然来了,我也想留你喝杯酒。”她说:“可是我也知道,这顿酒你一定会喝得很难受。”
她实在是个很了解男人的女人,而且非常温柔,这样的女人本来就不多,现在更越来越少。
陆小凤忽然始起头看着她,很吃力的说:“我很想说几句话,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来。”“你说。”
“不管你的年纪有多大,你都是我j宝一生中所见到的最温柔最可爱的女人。”陆小凤看着她:“这是实话,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当然相信。”宫索索说。
她忽然又嫣然一笑:“就算你说这些话只不过为了要安慰我,我也宁可相信它是真的。”
陆小凤也笑了,笑容又恢复了他那种独特的愉快和明朗。
“我也希望宫主刚才说的是真话,是真的想留下我来喝杯酒。”
“如果是真的呢?”“那么我就希望宫主说的不是—杯酒了。”陆小凤说:“能够和宫主这样的美人喝酒,我最少也要喝上个三五百杯。”
宫素素的笑脸上居然仿佛露出了一种少女的红晕,连眼神都仿佛变得更明亮!
“难怪别人都说陆小凤是个可爱的男人,连我这个老太婆看见都喜欢,何况那些小姑娘。”
喝酒无疑是件很愉快的事,所以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喝酒,而且不见得会比不喝酒的人少。
喝酒的人又可以分成两种。
有种人一喝就醉,一醉就吐,满嘴胡说八道,满地乱爬,光着屁股满屋子乱跑,甚至放火烧房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有种人却不太容易醉,就算醉了别人也看不出,不管喝了多少,非但中吐不闹不发酒疯,而且面不改色,有时候喝了一点酒之后,比不喝酒还清醒得多,连反应都变得比平时快得多。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他自己也不否认,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的头脑确实有点不太清楚。
价值连城的波斯宝刀、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再加上一位充满了浪漫传奇的被黜王妃,它脑袋里就好像被一盆七荤八素的大杂烩塞得满满的,一直等到他一口气灌下七、八杯竹叶青之后,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干净。
他的思想忽然间变得清醒了起来,有些他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事,忽然又在他脑中重现,而且忽然都变得非常重要。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宫萍的脚和腿。
他握住她的脚时,就已感觉到她腿上传过来的弹性、劲力和肌肉的跃动。
那时候他就应该联想到紫色长裙下那一双长而结实的腿。
那时候他就应该想法子看看宫萍的腿。
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就要看她的腿,虽然太过分一点,可是为了一个好朋友的死,再过分一点的事都可以原凉的。
陆小凤又想到了宫索素的声音。
她的声音温柔优雅,只有一个极有教养的名门淑女,声音才会如此动人。
陆小凤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还在院子里的花径上,她的声音却是从木屋里传出去的。
“宫萍,你不要再跟陆公子胡闹了,还是快请他进来吧。”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见面,她怎么知道外面来的是陆小凤。
小屋与花径还有段距离,温柔甜蜜的声音决不会是大喊大叫出来的。
可是她轻轻的说出来,陆小凤远远的听在耳里,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说话的人仿佛就在他身边一样。
陆小凤忽然发现那个不是朋友的朋友骗他到这里来,并中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有时候喝一点酒虽然让人变得更清醒敏锐。只可惜这个时候并不多。
喝酒喝到这种时候,距离喝醉时通常已不会太远。有时明明觉得自己清醒得像韩信一样,用兵如神,料敌必中,可是忽然间他就又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
陆小凤情况好像就是这样子的。
宫萍一直在宫素索身边伺候,陆小凤一直在盯着她的腿,宫萍被他看得脸都气白了,陆小凤却还是在贼成嘻嘻的看着她直笑。
“萍姑娘,我猜你穿裙子的时候一定比穿裤子好看,连裙子都不穿时时候一定更好看。”
这是什么狗屁话?
宫萍忽然出手,从缠腰的丝带中,抽出了一柄用极品缅铁打成的刀,迎风一抖,刀花错落,直刺陆小凤的眼。
有很多人都认为陆小凤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应该被刺瞎的。
如果他瞎了,就没法子再去用他那两根活见鬼的手指头去夹别人的武器了。
如果他瞎了,有很多人的秘密都可以保全,他们那些不愿被人看到的东西,他也没法子看见。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常**,老天做的事通常都不会尽如人愿。
所以陆小凤还没有瞎。
所以他看见了宫萍拔刀时从腰带里跌下的一块玉佩。
看见了这块玉佩,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橡是真的被人刺中了一刀,而且正刺在要害上。
刀锋才只有七寸七分长的短刀,使用的方法和匕首差不多的,招式变化得极快,出手极凶险,这本来就是使用短刀的原则。
宫萍反把握刀,以拇指扣刀环,一刺不中,刀锋横挑,再挂陆小凤的脸。
看她手法的变化之快,要在别人脸上划出—个“x”似乎容易得很,要一刀刺入别,人的心脏,也决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看她出手时那种狠毒老辣,丝毫没有犹豫,这种事以前决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可惜这一次她这—刀居然划不出去了,甚至想再移动半寸都不可能。
因为她的刀忽然间又被陆小凤的这两根手指夹住。
她一直都在提防着陆小凤的这两根手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自信这—次决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这两根手指忽然间又凭空冒了出来,夹住了她的刀,就好像忽然从空中长出手的一样。
更糟糕的是,这—次陆小凤对她没有上一次那么客气
他以有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伎了刀尖,左手已掐佐了她的脖子。
他的脚也在一刹那间踩住了她的脚,一下子就把她控制得死死的。
宫萍气得眼睛叹都好像要冒出火来,却又偏偏一动不能
宫主在叹气了。
“陆公子,我—直听说你是个最懂得怜香借玉的人,可是现在看你的样子却实在不值得恭维。”她叹着气说:“你实在令人失望。”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对我自己觉得有点失望。”
“依我看来,一个挑粪的,对女孩子的态度都要比你好一点”
“依我看来,大概还不止好一点,至少也要好七、八、九十点。”
“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呢?”富索索问:“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没有醉。”陆小凤一本正经的说:“我可以保证,我比世上任何一个挑粪的都要清醒七、八、九十倍。”
“你这样做,究竟想干什么?”
陆小凤歪着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想请她的裤子暂时离开一下,好让我看看她的腿。”
这是什么狗屁话,简直比天下最臭的狗屁还要臭七、八、九十倍。
这个人是不是疯子?
他没有疯,快要被气疯的是富萍。
宫素索用一种非常吃惊的眼色看着他,从头到脚看厂半天,才叹着气说。
“现在我总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哦?”“陆小凤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你却做厂出来、所以你根本就不是陆小凤。”
“我不是陆小凤?我是什么玩意儿?”“你也不是什么玩意儿:“宫索索淡淡的说:“你只不过是个花痴而己。”
她说:“如果有一个女人是花痴,男人们也许特别喜欢,男人是花痴就不—样厂,女人看见男人花痴,只有用—种法于对付他。”
陆小凤居然还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什么法子?”宫主—个字一个字的说:“就是这种法子。”
这句话只有六个字,等到这六个字说完,已经有五样东西往陆小凤身上打了过去。
‘对筷子,—个酒杯,一个小酱油碟子,和一个装汤的大海碗。
碗是最先飞过去的,因为碗里还有大半碗冬笋炳鸡汤,汤碗飞出,汤水飞溅,就算没有溅到陆小凤的眼睛上,也可以挡住他的视线。后面接连而来的攻击,他就看不清楚了。
这一招八股文的“破题”没有学问的人是破不了这个题的。
然后酒杯飞出去,飞出去的时候一个杯子已经碎成七、八十片,就像是七、八十件无形状不规则的、有棱角的锋锐暗器。
两校筷子如飞钉,一枝钉陆小凤捏刀的手,一枝钉他的腰眼。
旋转着宽出的酱油碟还在半空中旋转不停,谁也看不出它攻击的目标,究竟是陆小凤身上的哪一处地方。
碟子是圆的,贺着旋转,谁能看出它的方向?
陆小凤果然没有看错。这位纤弱文秀的垂死王把,果是—位身怀绝技的高手。
明明是在好几丈外说话,却能让听的人觉得近在耳边,这绝不是件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事。
她这出手一击,更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明明是五样吃饭用的普通用具,到厂她的手里,就变成了杀人利器,而且一出手,就把对方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一个因失宠而被滴的王妃,怎么会有这—身可以在顷刻间杀人的绝技,出手怎么会如此准确老到周密?
这是不是因为她杀人的经验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丰富得多。
看她这一次出手,她以前杀人大概是很少会失手的,这—次她出手时当然也有把握。
每一个角度,每一种情况,她都已算得极准,只有—样东西她没有算。
她没有算鸡汤。
人对鸡汤的看法也许各有不同,鸡汤对人却是一律平等的。
鸡汤装在碗里,你喝它是鸡汤,别人去喝它,它也是鸡胸。
鸡汤酒出来,洒得人满眼都是鸡汤,固然可以挡住陆小凤的视线,宫索索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等到鸡汤像满天雨珠般一颗颗落下来的时候,宫素素忽然发现陆小凤已经不见了。
陆小凤不见了还不要紧,连宫萍也不见了,甚至连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块玉佩也无影无踪。
更要命的是陆小凤一心要看的那两条腿还在宫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