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来时我借了叶云龙五十块钱,忘记还了。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到我宿舍来要。很多人都在旁边,我面红耳赤。连忙从金垒手里拿钱还他。躺在床上我恨得牙直痒痒。妈的,哪儿比我强,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动不动就在我们面前装孙子。
爸爸在我七岁时因工伤死了。从这一天开始,妈妈就不屈不挠地和厂里打起了拉锯战。先是把她的工作由原来的临时性质变成了全民,这样即使退休也能拿几百块。她每天到厂里去哭,和领导谈。哭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昏天黑地,终于要到了现在的房子和厂里负担我学费到十八岁的协议。妈妈是成功的,她比所有的工亡家属得到的实惠都多。房子现在市价也有五万多了。这时刻提醒着我,社会就那么大,像装满了肥肉的大锅,能多捞一块就多捞一块。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关于钱的,妈妈马上开始研究,然后就各个部门领导的去找,直到要回来为止。
从小时就这样,家里的钱总是很紧张,得算计着花。要填件衣服和鞋得等上半年或一年。我不买路边摊子的货,要买就买好的,结实耐穿,做工也好。中学毕业我把不用的书和资料卖了,还把同学们不注意丢掉的划拉到一起卖了,赚了五百多元。我没告诉妈妈,自己置办了一套衣服。我一直注意穿着,人都是势利的,穿得像样,别人态度都会好些。本着这个原则,走在人堆里,我穿得比许多人都利索。
一次我要买条裤子,金垒和林林兴致勃勃地陪我去。最后快把他俩累哭了。金垒说:“你小子真的要把全城走遍啊?”我不能跟他比,他买东西都没计划没目标,随意就买了,他钱足。我不行,我最少得节省半年的生活费才可以,怎么能不慎重呢?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商家都快打烊了,我终于看妥了。结果是他们俩一人也买了一条,要不觉得对不住自己快折断的腿。
叶云龙有钱不假,但是特别吝啬。还办了个残疾证,坐车啊什么的有点优惠。更有趣的是周围的人,有钱人没平白给你们半分,穷人也没占你们狗屁便宜,但是大家见到富裕的同学态度基本都比较好。推而广之,哪儿都这样。
金垒一向都不看好我和李白的感情,宿舍的人也如此。他们都觉得李白家境太好,而且据说上海的女孩子是不嫁外地人的。因为江胜强的一句“挺风骚的”我们又打架了。操,连女人味都不懂。
还好我的感情一帆风顺,就等着十一去见李白。金垒无意中的几句话却令我冷汗直冒,虽然他说的是刘二柱“女人都是很虚荣的,现在纯情不代表以后也这样,经济条件太差肯定不行。别的不说,连买个礼物的钱都没有。”陈颖芯还只是小市民家庭,可李白的父母都是高级干部,她是保姆伺候大的。
仔细斟酌我每个月的现状(尽管我多找了些理由,妈妈把生活费提高到了四百,但要恋爱显然不够),我决定去银行贷款,贷三年的,经过一系列手续,终于办好了。
我没跟李白讲,等见面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