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拔出长矛,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脚踩在马鞍上,挥刀将惊呆了的兰顿骑兵斩首,附近的士兵全都看见那带着颈血飞起逾丈的头颅和那个联盟军士兵在半空中拖在腹外的几尺长的肠子。
一瞬间,兰顿重骑兵阵崩溃了。
一百多名联盟士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闪耀出的过人勇悍,彻底将重骑兵们的士气粉碎。
城门被云镜南控制,城头守军得以将吊桥收起。
未来得及撤退的兰顿军约有一万五千人,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在抵抗了六分钟之后,缴械投降。
由于联盟军的英勇,战斗比预期结束得早得多。在短短半小时的战斗中,四千五百名守军和七千名兰顿士兵战死,一万三千名兰顿士兵被俘。
奇怪的是,守军哨位发现,林跃军大本营的主力必未出击。参予进攻的士兵约在十万人左右。
一个兰顿俘虏被带到古思和云镜南面前,俘虏身着西征军骑将军服,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他与所部军队正负责东门进攻。
“你们是怎么攻破东门的?”古思最大的疑问。
那个骑将虽然被俘,但是身板依然笔直,不卑不亢,沉默了几秒之后反问道:“请问古思将军,你将如何对待我军俘虏?”
古思暗赞一声“不愧是林跃的军队”转头对云镜南道:“你说吧!这次你们联盟军是首功。”
云镜南正色道:“在固邦平原,被我俘虏的兰顿人不下十万,全部经由蓝河遣送回国。”
那个骑将的神色立刻放松下来,道:“有两位将军的承诺,我就放心了”随后便开始讲述战斗过程。
这场惨烈的攻城战,兰顿人似乎并未有心理准备。一开始,他们只派了一万人从三门进攻,这个骑将负责的是西门。
“我们的士兵架起云梯,但是始终攻不上城头。突然一声巨响,吊桥就象是自己倒了下来。一开始,我们吓了一跳,以为城里有军队要杀出,而我手下负责第一波冲锋的士兵只有三千人。”
“可是,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个意外。因为城头的守军也很慌乱。于是,我率队从吊桥杀了进去,拼命守住吊桥。我后面的部队看到这种情况,就跟着杀了过来”
后面的情况,古思和云镜南都已知道。
云镜南皱了皱眉,打断兰顿骑将的话道:“为什么林跃主力不跟着进来,参予战斗的部队好象不会超过十万。”
那个骑将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中心广场密密麻麻蹲着的俘虏,终于道:“林跃大人已于昨晚撤走,现在的兰顿军营空了三分之二。我们是接到林跃大人临行前的指示,今天的进攻只不过是佯攻。如果我没有猜错,经过刚才这场战斗,十万帝**已经开始撤退。”
“林跃去了哪里?”古思问道。
“这个只有兵团长一级才会知道,我们这一级别没有参予昨天的高层会议,上司也没有说。”
二十万大军一夜之中不知所踪,古思和云镜南各自沉吟无语,过了十秒钟一齐抬起头来,惊呼道:“威烈!”
二人此时想到林跃去了威烈,心中都是懊悔不己。飞羽城既然连古、云二人都看不上,林跃自然更看不上。而威烈一旦被攻下,兰顿军锋便会直指蛮域、福泽、南袖一线。而此时铁西宁主力都在刺尾,后果不堪设想。
古思急对云镜南道:“威烈城兵力不足,如果林跃真去了威烈,叶扬肯定顶不住!我带四万人驰援,留三万人给你。万一顶不住,你就弃城。飞羽丢了不要紧,你一定要保护好陛下,情况紧急,我就不向她请命了!”
“你去吧!我一定保护好阿筝。保重!”云镜南知道情势的严重性。
兰顿军营果然已剩下一座空营,林跃留下佯攻的十万人今日又折损了二万,无法对飞羽形成合围,已经向南撤退,估计是向威烈的林跃主力*拢。古思带着管丰向南直追下去。
云镜南处理好俘虏的事,这才想起未见三女。
“看见陛下了吗?”云镜南问一个负责西门防御的神机团骑将道。“没有。从西门被攻破,就一直没看到陛下。”那骑将脸一下白了。
“难道被兰顿人”云镜南的冷汗一下全冒了出来,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最后一次看到陛下是什么时候?”
“就在兰顿人发起进攻的时候,我还看见陛下在城楼边上。”那骑将已经吓懵了。
云镜南笑着拍拍那骑将的肩膀,如释重负地道:“没事,没事。我也是打战打昏头了,刚才清点俘虏时还远远看见她往西直大街那头过去。”
那骑将两眼发直,拍拍胸口道:“阿南大人,你可把我吓傻了!”
“下去吧,这么多俘虏,还有一阵好忙的。”云镜南笑着打发走骑将,然后叫过一个兵团长,让他全权处理事务。
然后他骑上最快的马,绕城转了一圈。
没有人看到素筝,甚至没有人看到忆灵和蝶儿。
云镜南快要晕过去了。
“女人真烦,三个女人就更烦。”他刚才为了稳定军心,向那个骑将编谎,现在自己在马上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三个女人是不是为我打起来了,如果是这样倒好,最多是扯扯头发,抓抓脸什么的!”
一路安慰着自己,找完了主干道,云镜南开始搜索各个小巷。
“阿灵,听见了吗?阿灵!”云镜南只能叫忆灵的名字,因为蝶儿听不见,而满大街叫素筝的名字也不合适。
虽然这样叫,一定会让另外两个女子吃醋,但他现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个最可怕的想法一直在他脑中飘荡,但是云镜南一直躲闪着这想法。
“素筝很可能在刚才的战斗中落在兰顿人手里了。”
唯一的安慰是,就算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也不会三个女子一齐失踪。
最后只剩下七八条小巷,云镜南就要回到刚开始查巷子的起始点了。
巷口处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云镜南擦了擦眼睛,看清了那女子的身影,挥手高呼道:“蝶儿!蝶儿!”
蝶儿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
“蝶儿,你怎么了?”云镜南急道。
“没什么。素筝陛下和忆灵国主吵起来了,我劝了劝不住。”蝶儿道。
云镜南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三女没事,愁的是怎么处理这种局面。
“蝶儿,你生我的气了?”想起当年因为化名之事,蝶儿和自己僵持了几个月,云镜南就觉得一股股冷气自脚底直透天灵。
“她们就在里边。”蝶儿带着云镜南来到小巷尽头。
屋里没有声音。
“她们也该吵累了吧!”云镜南讨好地看看蝶儿,走进屋去。
“阿筝,阿灵,你们别吵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来给你们陪罪吧,如果不解气,跪搓衣板也行,再不解气,我去跪狼牙棒,如果”
云镜南向屋里走去,突然扑面一股香气,便人事不省了。
醒来的时候,他双手双足都已被绑上。那股香气已经不见,却多了兰顿香水和茉莉花香的味道。
忆灵和素筝,也都被绑着,已经先他而醒了。
而蝶儿,正坐在木椅上,目光冷得象冰锥一般。
“蝶儿?”云镜南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云镜南。”蝶儿缓慢而冰冷和声音是那样陌生“蝶儿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秋素瞳。”
“秋素瞳?蝶儿,你这是怎么了?”云镜南想站起来,却又歪倒在地,正碰到忆灵腿上。忆灵和素筝口中都被塞了布条,作声不得,只是齐齐用间杂着怨恨和担心的目光看着云镜南。
“这个名字,真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早在飞羽城之前,我就见过你了。只是,那时候你带着面具,我没能认出来。”秋素瞳道。
“我原来想,等你死了,去问伊枝罕和术沙,也能知道我的名字。”秋素瞳望着窗外屋檐边那一点天空,似乎能从那里看到极乐天堂“可是,他们死得多惨啊,死不瞑目。每一夜,我都会在梦中看到他们,看到我的族人。这样的冤魂,也许永世都无法超生。所以我改主意了,在你死之前,我把我真正的名字告诉你。”
“你是伊枝圣女?”云镜南终于明白过来。
秋素瞳并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的族人真惨啊,在阿南要塞被你们围攻,往东又遇上了蓝河军。是术沙带着族人,用全族的血换来我苟延残喘。我想,我在草原上肯定是不安全的,走了一个月,我从威烈进入了王朝,又到了飞羽,阴差阳错地寄居在蓝磨坊”
她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望向云镜南,眼中有了一丝温暖:“我遇上了那个人,爱上了他。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爱。但是我想,万事顺其自然,能爱一天便爱一天罢,天神也不会怪我的”
一丝暖意转瞬即逝,剩下的话,秋素瞳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我曾经想过,杀了云镜南,我再自杀。可是我不甘心,全族人的生命,是云镜南一条命可以换来的吗?我要报复。可是上天总是和我作对,草原联盟的人活得很好,联盟军也越来越强大,他的的牛羊嚼着的草里,有我的族人的血”
“蓝河公国,忆灵国主,哈哈。想不到天赐良机,你居然会鬼迷心窍地来找云镜南!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在来飞羽的路上,我就沿途留了记号,没想到那些兰顿人太没用,根本就追不上。”
其实不用秋素瞳说,云镜南心下也已经雪亮了:“今天你是怎么放下吊桥的?”
秋素瞳惨笑道:“我是用什么抓住你的,就是怎么控制吊桥的。可是,你真的命大,三十万兰顿人放着敞开的城门,居然攻不进来!”她尚不知晓兰顿攻城部队只有十万。
“我找到素筝,把她迷倒。然后又骗来忆灵,很轻松地就把她也迷倒了,就象迷倒你一样。现在,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草原联盟衰弱灭亡,却也抓到杀我族人的两个首犯。你们,就领死吧!”秋素瞳原本绝美的脸上布满杀气。
她首先向素筝走去,用手指托着素筝的下巴道:“说起来,我和你无冤无仇,可是你为什么是云镜南的女人?我在他面前一刀刀剐了你,那他是不是特别痛苦?”
“蝶儿!”云镜南叫道。“不要叫我蝶儿,这不过是个舞娘的名字。叫我秋素瞳。”秋素瞳拔出了匕首。
“给我一个机会,忘记仇恨吧,”云镜南看着地面,已不象适才那样冲动“就当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需要机会吗?哈哈,哈哈”秋素瞳神经质地仰天笑了一阵,将匕首顶在了云镜南的脖子上“杀了你们,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族人。我不需要机会!而且,就凭你,说什么给我机会?云镜南,你真当自己是阿南王神,是受命于天的神之骄子?”
“蝶儿,你骗我。你真的不爱我?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云镜南心如刀绞。
“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秋素瞳撕开胸口的衣裳,褪下碎衣。
原本应该无瑕如玉的少女**上,纵横交错着数百道血痕,观之欲呕,尤显诡异。
“自从你揭下面具起,每一天,我都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族人的血海深仇!”秋素瞳向云镜南走了过来。
忆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挣起,向秋素瞳撞去,但马上被她避过。忆灵重心不稳,直倒向地上,肩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就在这一刻,云镜南已经跃起。
他的手指准确地点向秋素瞳的手腕,匕首应声而落。他双手食指如风,又连点秋素瞳几外大穴,将她制住,同时因双足被缚,再次摔回地上。
“你,你!”秋素瞳如见鬼魅一般看看云镜南,又看看地上完完整整的缚手绳,怎么也不敢相信云镜南居然能脱出绳缚。
云镜南的手可以用缩骨法脱缚,脚却不行,他解开足上的绳索,又过去将忆灵和素筝的绳索也解开:“阿灵,你的伤没事吧?”
忆灵不理,挣脱开云镜南,从裙角上撕下一条布来,素筝上前帮她包扎。
“阿筝,没事吧?”
“你还想得起我?去找你的蝶儿吧!”素筝也不理他。
“我”云镜南手足无措。
“天神,敞开您的怀抱,收容您的宠民吧”穴道被制的秋素瞳突然开始吟唱,神色庄重而虔诚。
“蝶儿!”云镜南回身向秋素瞳扑去。
可是已经迟了,秋素瞳的嘴角流出黑血,她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囊,向后倒去。
“蝶儿,你这是何苦?”云镜南抱着秋素瞳的开始发冷的身子。
秋素瞳的脸上居然露出笑容,但那眼睛不是望向云镜南,而是望向更远的时空。她此时看到的,不知是伊枝族人牧歌逐马的情景,还是飞羽城中的莫大哥
***十天后,古思回到飞羽。
威烈城沦陷,叶扬战死。
林跃与蒲力分别在南北两线发起进攻,一座接一座的王朝城市沦陷。幸好,因为忌惮古思和云镜南,林跃在南部推进的速度很慢,到了十二月底才推进到福泽城。
战争进行到385年冬季,铁西宁的王朝军被压制在包括王城、凤竹、刺尾及北面、西面几个城市,面积不到整个国土三分之一的土地上。
因为缺乏补给,林跃军开始了疯狂的劫掠,正统的为将之道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根本不值一提。补给可以解决,但是兰顿援军难以通过两千多里道路,越过古思和云镜南的控制区到达福泽。而且,林跃不能不留重兵在威烈,以防御古思的反扑。攻陷蛮域、福泽之后,他手上的机动兵力只剩下十五万人。
而西征军北路蒲力所部,在铁西宁的打击下渐渐失去优势。
草原联盟军依然牢牢地控制着固邦平原。
忆灵回了蓝河,在分别之时,她和素筝行了兰顿的吻颊礼,在走过云镜南身边时,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