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禀报:“老爷,京中神策军前来传旨。现正在二堂等候。”
“哦?快快出迎。”韦皋闻得“神策军”三字,便感觉到事关者大。如今,我剑南西川竟也变成了是非之地,长安各方势力似乎都对我节镇虎视眈眈。这一次禁军前来宣召,是圣上旨意,还是宦官俱文珍等人矫诏为之?韦皋一时间也难以判断,唯一能做的只有先去听诏。
二堂,神策军校尉率一众随从,手持圣旨肃立堂内。
韦皋进入二堂,忙跪倒言道:“臣,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接旨。”
那校尉看了一眼韦皋,便展开圣旨宣读:“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镇蜀二十余载,终日惕励,平定吐蕃,力克南诏,安抚黎庶,拱卫王室,居功甚伟。今特进检校太尉,领剑南东川、西川及山南西道,财权分半,福荫子孙,节镇世袭。节镇吏员任免,权交节度使,主使不测,由其成年子嗣或副使继任。望卿感念圣恩,代天巡牧,外拒蛮夷,内保社稷。钦赐。”
“臣韦皋领旨,谢陛下圣恩。”韦皋再拜顿,继而双手高举过头,从那校尉手中接过圣旨,复又言道“将军一路辛苦,请在府中歇息,韦某即刻命人准备酒食。”
“哦。不劳韦令公了,我等负皇命在身,还要尽赶回长安复命,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了。”前来传旨的神策军校尉婉拒了韦皋的邀请。
“那,将军请自便。韦盎啊——”
“在。”管家应声答道。
“替我送将军。”
“是。将军这边请。”如此说着,韦盎便引领神策军一行人出了节度使府。
这一日,入夜,绯衣人宅院。
“这几日,韦副使都在做些什么啊?”屋内仅一盏烛台,出微弱的亮光,绯衣人正处于房间暗处,辨不清模样。
“回大人的话,还是老样子。吃饭、练功、教几位公子骑射,隔几日便带着公子们去山中狩猎。”堂中站着答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韦景程的管家韦洪!表面上,韦洪对自己的主人,副使韦景程恭恭敬敬、领命必成,实际上,却暗中听命于绯衣人。
那夜二更,韦洪受自家老爷的命令,跟随弘文坊正字祁玉,离开节度使府,行至井源巷内,将祁玉杀死在自家门口。而后,韦洪却并没有按照韦景程嘱咐的那样,清理现场并迅返回,而是匆忙赶至绯衣人处,将副使韦景程内心对于李序之死的忧惧以及他差自己将祁玉灭口之事,全部告诉了绯衣人。并且,在此之前,韦景程携巡游旧友私入聚珍阁的消息,也是经由管家韦洪之口,传到了绯衣人的耳朵里。
所有关于韦景程的消息汇聚到绯衣人这里,接下来,才有了绯衣人上书俱文珍请求敕命,企图借韦皋之手先行除掉副使韦景程,剪除韦皋羽翼,继而徐图后进,趁机夺取西南三镇。
以性命相要挟,再加上重金利诱,趋利避害的抉择,终于使这个曾经忠诚淳朴的并州壮汉,沦为了绯衣人密谋加害无辜之人,弑主夺权的主要帮凶。
“嗯,很好。韦洪啊,明日是否又到了三五田猎之时了?”绯衣人自得地笑着,继而悠悠地问道。
“回大人,正是。今日晚饭时分,我家老爷还提到了明日在东山田猎之事,并着小的前去知会行军司马府,多派些兵勇以保几位公子的安全。小的我,也正是趁此时机,才能够到大人您这里来传信的。”堂下所站之人依旧是低着头答话。
“嗯,你说的很有价值。不过,本官还要你做一件事。”
“大人但说。”
“”“啊?!这可使不得啊。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只答应替您传信,您也曾向小的保证过,不会伤及我家老爷性命”那韦洪惊诧之下,跪在绯衣人近前,不住地摇晃他的手臂,连连央求绯衣人。
“放手!”绯衣人一把甩开韦洪的手,怒斥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竟敢对本官提条件!明日之事,必须做到,不管你愿不愿意。”见韦洪呆坐于地,绯衣人神色缓和了一些,继而劝勉道:“你先起来。韦洪,你以为自己还是韦景程的忠仆吗?你大错特错了!从你答应为本官传信那刻起,你就已经变成了我的手下。如今,只有我会罩着你,而韦景程呢?一旦他现是你将他的秘密告与他人知晓,你想想看,他会怎样待你?嗯?”
与韦皋一样,韦景程也是出名地治下甚严,常年的军中生活让此二人难以改掉以军法治僚属的习气,故而,西川节度使各僚佐无不终日谨言慎行,唯恐稍不留意便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有灭顶之灾。韦洪身为副使的管家,更是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思虑片刻,他便不再争辩,决定按照绯衣人的安排行事。
“好。韦洪全听大人吩咐。”
“你能想得通,这很好。记住,明日狩猎,你只需借故引二公子离开韦景程视线,行至东山南麓那片桃林之中,便迅返回,万万不可令韦景程有所察觉。明白吗?”绯衣人再做交待。他口中所说的“二公子”乃是韦皋的幼子,年方弱冠。韦皋早年育有一子,却在平定吐蕃之乱中,不幸阵亡,其母姜氏悲痛过度,不久病故。此后,韦皋未再娶妻,用政事及抗击外藩的战事,填满自己思亲的空闲时日。年近不惑,其弟韦景程为自己的兄长张罗婚事,韦皋领其心意,娶韦景程母家表妹邱氏为妻。两年后,韦皋中年喜得贵子,也就是这位二公子,韦皋对其视若珍宝,百般疼爱。然而,此子生来身体羸弱,常年多病,韦皋平日公事繁忙,战事颇多,委旁人照看又放心不下,所以,其叔父韦景程更多地承担了父教之责。
韦洪猜得出,绯衣人这次是要对二公子痛下杀手,继而嫁祸给副使韦景程。心中虽然不忍,然而,对于绯衣人淫威的恐惧最终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愧疚,于是,韦洪把心一横,紧咬牙关,而后言道:“小的明白,大人尽管放心!不知还有何吩咐?”
“之后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会派人事先埋伏好。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都要给我保持缄默!”正说着,绯衣人突然俯下身来,凑到韦洪面前,直直盯着韦洪的双眼,看得韦洪直觉得,脚底生寒,脑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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