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煮茶。”
柳宗元静静地看着韦执谊,突然说道:“韦兄,你煮茶的动作,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哦?谁啊?”
“我的恩师。”
“王公?”
“正是。平日里,我到老师家中拜访,他总是拿出上好的彭州紫芽亲自烹茶给我喝,那繁复的程序,那持茶具的动作,都与你像极了。”
“子厚真是有心之人,实不相瞒,我这套烹茶的技法还是从王公那里学来的呢。其实韦某之前很少自己煮茶,那夜与王公长谈之后,才养成了煮茶的习惯。为的便是在这烹茶的过程中,反复揣摩王公当夜所说的茶中譏语。”
“茶中譏语?这个,恩师也对韦兄你说过吗?从前恩师总说这话,可是,我却没能拆解其中之意。你能不能说说,茶中譏语究竟是指的什么?”
“王公深谙法家经义,这茶中譏语当然说的也是变法与新政之事了。”
韦执谊边说便将茶壶从风炉上提起放在地上,而后指着风炉言道:“法为水德,其性阴平,政弊似火,烈焰熊熊,是故,新法与旧政、旧臣如水火不能共存,我新政一派与权宦强藩也如冰炭不能同器。然而,水与火,何者胜,何者败,不在其正义与否,而仅在其势力孰强!”
柳宗元听了,似有异议,刚欲问,却被韦执谊拦住:“我知道,这一论断很难让你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似我等此次,新政虽义,但力量弱小,旧宦虽奸,然兵多将广。败事已成定局,王公殉难,我等僚属皆被外放边地州县。”
这时,韦执谊端起熟盂,熟盂内中仅盛茶不足半盏,他看了看柳宗元,说道:“茶如新政一派。”说罢,便将这半盏茶泼向了熊熊燃烧的风炉之火。这零星之水,一遇炭火非但没能将炉火扑灭,反而令风炉突然之间火苗上窜,继而越烧越旺。(注:此现象用现代人的名词是水煤气的制法)
“韦兄,这是何意?”柳宗元仍旧不解,韦执谊没有言语,又向熟盂内斟上烧好的茶水,但是,这一次,却是满盏。扬起手腕,韦执谊将熟盂内全部的茶一瞬间倾倒在风炉之上。炉火熄灭,青烟燃起,不时仍出“嘶嘶”之声
那日永州馆驿一别,据今整整一年了。“韦兄,一别经年,崖州住的还习惯吗?”柳宗元凭栏远眺,但见山塬负雪,空撒鹅毛。
“恩师,韦兄,那茶中譏语和风炉之火,我已经全都明白了。变法成败,不全在于政令本身,更在于时机成熟与否和两方实力相较。茶不足半盏,而赴风炉熊熊烈火,非但不能将其扑灭,反而会招致更激烈的反扑;唯有熟盂满盈,整盏而倾,方能一举将炉火尽灭,令其无死灰复燃之机。烹茶如此,新法亦然!我,懂了。”歇山小楼之上,柳宗元久久伫立
元和元年腊月的这场大雪渐渐弥漫天地,似乎要竭力抹去永贞年间的所有印记。
残照夕阳,隐去唐王朝盛世的最后一抹余晖,飘摇冬雪,仿佛要竭力开启元和年间的一次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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