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
再无疑问,楼征云躬身告退,领命直奔定州。
风离御转身开始收拾着檀木书桌之上的“彤史”记录,全神贯注,忽的听闻身后一阵响动,他慌忙转,却见是烟落正立于御书房门口。心,一下子窜至喉口,那样的砰砰直跳,几乎令他说不出话来,竟是泌出一身冷汗来。
她似是踏月而来,皎洁的脸庞被如乳如烟的月光映照着,似敷上了一层鲛绡轻纱,无比光润柔和。身上满是深重的秋夜露水,连髻、袖口和袍角也沾湿了不少,想必是行走时在草叶上沾到的。
风离御半是心虚半是关切,将身后的“彤史”记录略略推远一些,取出一块绢帕,递到她的手中,柔声道:“烟儿,你睡醒了?怎么也不唤我一声,站那有多久了?”
烟落伸手取过,擦拭着,静静笑道:“哪有,我甫一进门时你就瞧见我了,哪有站多久。”目光已是巡巡落在御书房青石地上的一抹焦黑的痕迹,以及些许灰末,不由蹙眉疑惑道:“御,你在烧东西么?”难怪,她方才一入来,便闻到殿中一股子淡淡的焦味和着百合香,味道甚是奇怪。
风离御一臂将她揽过,便朝殿外带去,表情有些僵硬,搪塞道:“哦,是一些慕容成杰的伪诏罢了。”顿一顿,他又问道:“你是从朝阳殿过来么?怎么身上这么重的露气?!倒像是走了很久一般。”他轻笑一声,有些心神不宁,随口问道。
烟落柔美的眉心微微一滞,神情闪过片刻的心虚,旋即掩饰道:“御,怎会?我方才睡醒了,不见你人,便从朝阳殿过来御书房了。”一手悄悄捏住袖口,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轻颤。其实,她撒谎了,她已经醒来多时,方才她已经去了一趟景春宫。
算算时间,南宫烈已是将司凝霜带走了,当初南宫烈离开南漠国之时,并不知晓自己会与风离澈一同带兵来到了晋都,想必此刻南宫烈定是将司凝霜带去了南漠国。得知此消息,她的心中却是松落一大段。出自私心,她不希望风离御知晓自己是司凝霜的女儿,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知到时他会如何看待她。历经磨难,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她不想再横生枝节。所以,思量再三,她决定隐瞒他。
去朝阳殿的路并不长,她徐徐跟在了他的身后,偶尔抬眸,觑一眼他英俊的侧脸。不知缘何,也不知是否自己多心,这次回来,她总觉着风离御与她疏远了几分。
入了寝宫,因着连番攻城,风离御已极是疲惫,脱去外衣、靴子便躺了下去,长臂一捞,他顺势便将烟落揽入怀中,嗅着她间沐浴过后的清香,顿觉心神宁静许多。怀中的人儿是温热的,那样的温热透过他的肌肤一点点渗透到他的心里,此前茫然慌乱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烟落自他怀中微微抬起头,目光清澈似一掬秋水盈然,眷眷停留在他的脸上,伸手拂过他英挺的眉心,径自舒展着那蜷曲,心中暖暖的。
如今,风浪已然过去,有什么比能日日守在他的身边,相依相偎更好呢。心中安慰,不觉面上已是酒窝圆了起来,笑得柔媚。
风离御突然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头略略一低,密密匝匝的细吻已是铺天盖地覆了上来。
熟悉的龙诞香令人迷醉,而烟落早已是双臂环上,紧紧贴着他炙烫的身躯,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沉沉入耳,今日他的缠吻,若即若离,似有些分神,不甚专心,也许是方才复国,政务烦心所致,烟落不疑有他,只是一味生涩地回应着。
殿中绮丽如画,摇曳的烛火,泄落了一室明光,似拂了风离御鲜艳锦绣一身,只是帐中再暖,他的唇却始终有些冰凉。
情,愈来愈浓烈。
鲛绡纱帐如青烟般徐徐落下,烟落肩头的衣衫亦是如流水一般缓缓从他的手中滑落,他的唇舌腻在她的颈中,辗转反复。烟落满心皆被喜悦霍没,感受到他愈来愈炙热的激狂,手中动作已是渐渐粗重急切,她娇俏的面容红透了,宛若能沁出血来一般。双手抵上他的肩头,她将他稍稍推离,望入他已然被暗红情欲覆没的双眸之中。
她低低颔,将红唇咬出一道青白的印子来力身旁烛泪蜿蜒如一树灿烂绽放的珊瑚,她羞怯的几乎不敢去瞧彼此间香艳的春色,小声道:“御,你要轻些。我又有孩子了。”声音低若蚁呐,几乎不可闻。
风离御本已是如痴如醉,忘却了一切,整个人沉浸入她的美好之中。甫一听她的话,愣在了当场,薄唇微颤,确认问道:“烟儿,你说什么?”
她脸更红,含情望着他,柔婉道:“御,我又有孩子了。”
宛若被人当头灌下一桶寒冬腊月的冰水,将他的热情与迷醉在一瞬间彻底浇灭,浇成死灰一般。他突然如触电一般松开了她,陡然坐起身,一把扯过床头的衣衫,径自穿戴起来,再是套上靴子,口中只含糊说道:“烟儿,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政事,必须要去处理,你再多睡一会儿。”不自觉的,说话已是瑟瑟齿冷,心头瞬时如被冰雪覆住一般。
他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头脑中痛的几乎要裂开一般。他方才在御书房中时还想着,若是要永远瞒着烟儿,他们不宜再有孩子了,可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又怀了身孕。一时间,教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再无法思考。若是再生,万一又是先天弱症,不,他再也承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打击了。
起身,他急欲离开,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的无措与慌乱,他需要好好静静的思考下,究竟该怎么办。
烟落不明所以,只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强忍住心底滋生的涩然,咬唇问道:“御,我有孩子,你好像不高兴?”
他回身揽住她,唇一点一点沿着她的脸颊滑落至香肩,声音逐渐低迷下去,心痛与茫然的感觉化到脸颊之上却成了淡然的微笑,一字一字说得轻缓:“怎会?别胡思乱想,我已经差人去将涵儿接了回来,算路程明日便能到。烟儿,甫回宫中,事情繁杂,人心尚且不稳,明日我再来陪你。”说罢,复又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他起身匆匆离去。
“御!”烟落急急唤道,突兀伸出的一手,却尚未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袍一角。开了又合的殿门“啪嗒”一声搭上,仿佛是重锤狠狠击落在她的心间,说不上来的感觉四处蔓延着,皆是酸酸的涩。
他这是怎么了?她直觉不对劲,微凉的小手轻轻触上自己的小腹,两个月的身孕尚未显露山水,不明白他前一刻还是柔情蜜意,为何在听闻她有了孩子后,他的反应却是如此?
自己与他分别了这样久,又是一直身在南漠国,风离澈曾经要娶她,这件事闹得南漠国满朝皆知。御他不可能没有耳闻,而如今她突然又有了孩子。那御他,该不会,仍是不信她与风离澈之间的清白罢。
她安静举眸,床头案几之上铜镜的光泽昏黄而冰冷,镜中的人儿面若桃花,方才漏*点缠吻的潮红尚未诞去,可眸中,却是疑惑重重
卷三残颜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