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便是不得对外提及师门境况,诸如何人所创、居于何地、以何为长等等诸事一概禁止对外提及,琉璃决计不会坏了门规,故而还请大人莫要教琉璃为难。大人心中疑问,琉璃能答的,便绝无隐瞒,而若是琉璃不能答的,亦不会透露一字半句。”
她一番话说将下来,平平静静却滴水不漏,见包公一时沉吟,便不再吭声。
殊不知琉璃这番主动出击实乃迫不得已。包公为官多年,审罢无数冤假错案,第一眼便判知面前此人说话是否可信早已成了本能。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此方面如何与他相较?故而索性放弃欺瞒之心,一上来便说尽实话,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该说,然后决不再说。
包拯对此果然大出意料。他初见琉璃之时便已看出这女子绝非寻常江湖人物。
五官清爽,容颜姣好,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然婉约,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一颦一笑坦然无遮,不羞不怯,不卑不亢,洒脱却不致莽撞,内敛却不致沉闷,眉宇之间英气勃勃自信沉稳,隐隐地,偏又另含一份淡漠疏离。
似这等人若非世外高人便是身负绝密。然则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纵然神态平和气质脱俗,却英气尚有,又能经多少世事超脱世外?故而闪念之间,包拯已断定眼前这位女子大有来头,在听过展昭一番叙述之后,他原想借由琉璃托辞漏洞,旁敲侧击问出她来历,却不想她竟先一步干净利落地抛却了任何托辞,一番直言相告,倒教他一时无言。
好在这琉璃虽来历神秘,神色气质却清明坦荡,光明磊落,亦是可托可信之人。况且扬州至开封,四人一路行来,以展昭之谨慎、白玉堂之锐利、蒋平之精明,三人依然这般信任于她,此人若是再有差错,也可惊为天人了。
罢罢罢,江湖之中向来奇人异士甚多,有个这般故作神秘的门派倒也不甚稀奇,她既对本府如此坦荡,我若再三疑虑,倒显得多事了。再有不安,日后多作观望也便是。
包拯当下收敛心神,捋须笑道:“姑娘所言,本府晓得了。姑娘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枉与展护卫等众侠士相知一场,本府甚慰。”
琉璃微微一笑,拱手笑道:“大人过奖,琉璃愧不敢当。琉璃此番随展昭来到开封,亦是对开封府有事相求。”
“哦?可是要本府代为寻找令师兄下落?”
“大人神机妙算,琉璃佩服。正是此事。”
“大人,此事可否交由属下一应处理?”
“本府正有此意。此事就劳展护卫多多费心,尽快找到琉璃姑娘的师兄下落。”
“属下遵命!”
………………
然则令人料想不到的,展昭在开封城中倾力寻访整整三月,竟是毫无线索,不仅如此,江湖之中陆陆续续传来消息,一一验证之后竟全数落空。那凌鹤川便仿佛消失了一般,自扬州后便再无声迹可寻。
琉璃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渐渐失落,如今再听来报核查不是的消息,竟连眉毛都懒得再动一下,自行登了某处屋顶喝酒去了。
她这般逍遥自在,满不在乎,却让展昭十分心疼,心知她这般看似无谓,实则却是心中失落忧虑太过所致,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劝慰。而蒋平与白玉堂亦忧心忡忡,却也一时无法。
一日夜中,展昭正自外头返回,又看见琉璃独自一人于庭院中默然饮酒,四周寂静,唯有夏虫荧荧低语,月下单薄身影竟透出深深孤寂无助。展昭心头一酸,不由轻叹一声,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琉璃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复仰望星空,淡然道:“还是没有消息?”
展昭无语,略略颔首。
琉璃淡淡一笑,又倒一杯酒饮下,漠然道:“我早猜到了。他这样人,若是不想让人找着,便是落入海中的一滴水,任你翻江倒海也未必能有所得……”言及至此,怔怔然望着明月,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
展昭见她凄然模样,心头一紧,禁不住伸手按住她肩头好言劝慰道:“你也休要这般难过。相信黄天不负苦心人,如今我们手头还有些许线索可查,或许就在其中亦说不定。”
琉璃点点头,吸气收住泪水,回首望向展昭,微微一笑。
庭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稀疏动静,两人相视一眼,一个跃上墙头,一个抢出墙外,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迅速消失,竟有些熟悉。
“蒋平?”两人面面相觑,均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