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这是会计部送来的帐册,还有下午的行程你要到业务部听取简报”少帆气派的办公室里,待办的公文堆在桌上,秘书小姐推门进来,很快的向他做例行的报告,并将一份卷宗放在桌上。
“谢谢。”少帆埋首于桌上的资料,头也没抬。
“对了,银行打电话来,明天有一张票,存款不够”
“多少钱?”这次他谨慎的抬起头来,看着她问。
“七百四十九万。”
少帆沉吟一会儿。“你联络银行邱经理,看他今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他吃饭。请会计部李经理也一起去,细节你来安排。”
“好。”秘书小姐满口答应,离开了办公室很快的又进来。“晚上七点半,‘紫诽’好吗?”
“好,记得通知李经理。”
“嗯。”“对了”少帆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秘书小姐。“今天几号了?”
“二十号。”她毫不思索,清楚的回答。
“晚上有件事要请你帮我跑一趟”少帆说。“xx街的一家咖啡厅,晚上会有位张小姐在那里”
于是秘书小姐替少帆去见瑾儿,替他收下瑾儿带来的信封,然后把失落和迷惑交给瑾儿。
“你是”瑾儿小心的打量她。眼前的女人就像是她办公室里的主管,精明干练,还有一双笃定的眼神。
“我是他的秘书。”她的回答总是这么简捷。
“秘书?”在顾问公司工作还有秘书?当然不是,她几乎忘了少帆是知名企业的小开,应该是他回到家族企业上班了。呵,在她们公司里,只有总经理才有秘书呢!
他始终是遥远的,对不对?
是啊,他是遥远的,也是忙碌的。深夜十二点仍在办公室里是常有的事,应付帐款、股市行情、融资、跳票,这些事情塞满了他的脑子和他的每一分钟,他再也没空想起别的。
倒是子华,虽然他也非常忙碌,但是于太太常常要他陪她去看瑾儿,或者替她送点东西,他比少帆有机会和瑾儿见面。于太太几乎把瑾儿当作儿媳妇,并且当着两人的面明指暗示的,让子华加把劲把她追回来当老婆。子华不只一次告诉母亲,他和瑾儿还没到那个程度,而于太太却仍然以为他们之间有感情了,只是子华太过保守,不肯明白表示。
一个周末,瑾儿在于家吃过午餐之后,在于太太极力的催促之下,和子华去看了场电影。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早,从戏院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哇,天黑了。”瑾儿笑。
“去吃点东西,好吗?”子华说,他知道瑾儿胃不好,每餐饭都吃得很少,吃得少,理所当然饿得快。
“好啊,我还真的饿了。”
在戏院附近找了一家餐饮店,店内有红色的热闹气息,玻璃窗还喷上了人造雪,贴上了小星星,耶诞节快到了。
点了两份简餐,瑾儿吃得很慢。
“对了,中午怎么没有看到少帆?”瑾儿问,在原本聊天气交通之类的话题之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在公司。”子华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这么忙?我好久没见到他了。你知道,我每个月都要还他一笔钱,可是现在都是他的秘书出面。”这其实不是一段太长的话,可是瑾儿说到后面居然有点喘不过气。紧张吗?怕他和那位聪明干练的女秘书有什么吗?
“是吗?这个倒没听他提起。公司有些状况,所以我们两人都忙,我是还好有我母亲的关系,否则,就算想见你恐怕也抽不出时间。”他笑着说。
“喔”
“你找他吗?我可以帮你转达。”子华说。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嗯”子华看着她,有些事情了然于心。
瑾儿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少了和少帆每个月一次的相聚,日子是真的空洞起来了,空得可以敲得出声音,还有疑惑和苦恼,像空洞日子里模糊难辨的回音,日日夜夜在脑里嗡嗡作响。
耶诞过后,接着春节就快到了。春节过后,舒纹将接受公司的安排到美国去磨练一段时间,她很快就会先搬走,回家住一段时日。而瑾儿也还剩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学校安排了毕业展,从这个寒假就开始忙,找资料、写报告、做计划,她全心投入这个展览,因为它有可能是个跳板,也许展览时会有厂商看到她的表现。
可是她没有少帆那么忙,她总是在上班途中,写计划或者其它时候,知觉到自己的空洞。
张太太打电话来,告诉瑾儿春节一定要回家来过年。自从张仕祺中风住院之后,她对瑾儿的态度有了非常大的转变,虽然仍然不是个母亲,但至少是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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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鸟叫声的门铃响,瑾儿听到门里有个隐约的女声喊着“来了”接着铁门打开,屋里的温馨马上溢到冷硬的公寓楼梯间。
“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不冷?”阿姨热情的让瑾儿进屋里,给她递了双室内鞋。“穿着穿着,地板很凉。”
“谢谢。爸呢?”她问,但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弟妹看到瑾儿带来的礼物一拥而上,瑾儿好不容易打发了他们之后又问一次。
“在房里。”阿姨说,径自往厨房里走。
“我来帮你”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可能是炖牛脯吧,这是阿姨的拿手好菜。
“不用了不用了,你坐坐吧,很快就可以开饭了,团圆饭。”她笑眯眯的说。
瑾儿坐在沙发上,弟妹们热络的和她交谈,说些功课、学校的事,还有两人为了争夺某样东西吵了好几天,这会儿要请瑾儿仲裁。电视播放着热闹的春节特别节目,把气氛烘托得更热闹。瑾儿很想进去看看父亲,却又觉得不方便,那是父亲的房间,但也是阿姨的房间。
在这里她是个客人,只能礼貌的坐在客厅沙发椅上。
不一会儿又有门铃响,瑾儿出去应门,发现来的是个陌生男人,她堆满笑容一句“请问您找谁”正要说出口,弟妹高兴的跳出来,叫了声“舅舅”迎着他到客厅里坐,妹妹更是黏着撒娇,要压岁钱。接着又来了三四个人,瑾儿一样不认识,可是他们彼此认识,闹烘烘的谈笑喧哗,在这个客厅里似乎只有她一个外人。
“吃饭了,吃饭了。”阿姨在餐厅里喊。
瑾儿站了起来,想到房里接父亲出来,可是弟妹已经抢在前面了,和他们的舅舅、阿姨一起搀扶着父亲走出房间,瑾儿连靠近他的机会也没有。
看到父亲有这么多人关心,有这么良好的复元,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她连靠近他的机会也没有。
饭桌上,瑾儿忽然很想哭,她借口约了朋友狂欢,一顿饭没吃完就离开了。
一个人在夜里走,冷风一下子就把泪吹凉了,但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慢慢滑下来。团圆的日子里一个人在路上哭,这倒是个新鲜的经验,有哪些人这么荒凉的过年呢?
街上真是热闹,穿着时髦的人在路上移动,看不到面容,只感觉到让她心酸的快乐。店里也是,一个一个的小团体在喧哗的空间里分享彼此的温暖,骑楼下连结了一大片彩带,就连街灯也是携手照亮夜空的。当然,今晚应该是团圆的日子啊。
落单的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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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识的推开一家咖啡厅的门,穿着整洁的服务生微笑的告诉她:“对不起,小姐,我们客满了。”
“客满了?”是吗?一个人显然是挤不进热闹里面去的。
她抬起头看着有点面熟的服务生,然后慢慢移动目光,巡视店内熟悉的装潢和陌生的消费者。在那个熟悉的角落,有个人站了起来,瑾儿定格似的看着他向自己走近,心却莫名的狂跳起来。
是少帆,他正笑着,他的笑是她空洞日子里的回音。
“怎么你也来了?”不期而遇令他喜形于外,但也从她的眼里读到深深的寥落。
如果不是寥落,怎么会大过年的一个人上街呢!
“嗯”她点点头。
“吃过晚餐了吗?”
“嗯”“陪我走走好吗?”
“嗯”除夕的夜晚到处都是人,市区、郊区,有的三五好友,有的全家出动,把团圆饭搬到户外来。此起彼落的鞭炮声,有的忽然就落在身旁爆炸,瑾儿吓得尖叫起来,却又爱玩得很。
海边到处有嬉闹尖叫声,少帆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鞭炮、烟火,在海滩上放着放着居然和不远的另一票人对上了,双方用鞭炮对仗,看谁的冲天炮飞得远,看谁的烟火稀奇,各不相让。
“你曾经这样过年吗?”炮声隆隆里,少帆提高声量问。
“从来没有呢。小时候我阿姨不许我们放鞭炮,因为她会怕!”她也高声说。点燃引信的冲天炮“咻”的一声冲上天去,瑾儿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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