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担心吗?”石晋发动了车子,迟迟不肯起步,妤半晌才迸出一句话。
脑海中怎么也抛不开,他在病房里看见的那张脆弱病颜。
“担心什么?”汪梓洁隐约知道他意指为何,却偏不肯应答,非得逼他多说上几句话。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听他的声音了,低沉沉的、稳稳的,浑厚阳刚的撞在她心口上、令人怦然心动。
“你的身体。”
一个字也不肯浪费,还真是沉默寡言啊!
“我担心也没有用,现在只能交给医生去烦恼了。”汪梓洁耸肩微笑,她过分置身事外的态度令人气恼。“目前我唯一的烦恼,就是想赶紧脱离现在这种状态。唉,每天这样飘来荡去,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真的好无聊喔。”
还是这么闷不吭声。
汪梓洁看着那张紧绷的酷脸,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石晋。”她唤得甜甜的。
“嗯?”
“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拇指和食指缩短成小小的距离,汪梓洁笑得像偷腥的猫。“小小的、小小的忙。”
苍白的特别病房里,弥漫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葯水味,病床上则躺着一名略微瘦弱的老人,正是在商场叱咤风云多年的石氏企业老总裁石永富。
“盛业,我听说梓洁的事情了。”石永富靠坐在病床上,气色不佳,却无损于他矍铄的精神。“很抱歉,这次因为我儿子的事,害了你宝贝女儿。”
“别这么说。”汪盛业不愿老友在病弱之际,还为这些事情烦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梓洁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医生说,再这么昏迷下去,恐怕”汪盛业深叹了一口气。
“唉!这次这样连累你,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虽然汪盛业自己也有家经营得不错的公司,但说到赚钱,毕竟比不上石氏来得多。“梓洁这孩子我也很喜欢,希望我能帮上一些忙。”
“目前倒是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汪盛业答着。“梓洁脑部的瘀血一直没有散去,若情况再无起色,我考虑带她到美国动手术。”
“美国?”
“嗯,美国的医疗环境比较好,朋友介绍了一个美国很有名的脑科医生给我,我想梓洁的手术由他操刀,成功机率会大一点。”
“那你在台湾的公司怎么办?”
“公司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搞吧!我当个大股东,偶尔分分红利就行了。”汪盛业答得豁达。
“嗯。”石永富点点头。
“你呢?别光说我女儿,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见老友身体又瘦弱了些,汪盛业关切地询问。
“还不是一样。上一次动完手术,病情已经控制住,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石永富苦笑。“反正有什么病痛我也不怕了,我活到这把年纪,该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唯一的遗憾,还是我那个儿子”
汪盛业默不作声,考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石晋几日前来拜访的事情,如果不说,总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石永富一直对于追查石晋的现况很热切,甚至还常派人暗中去探看石晋。
可是如果他照实说了,只怕会惹老友伤心,为什么石晋肯去探望他,却不愿意去看看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
汪盛业反复思索,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想,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好好找石晋谈谈至少在带女儿出国就医前。
“我看完了,下一页,谢谢。”娇嫩的嗓音从沈寂的空气里荡开。
石晋把视线从手中的书本挪开,伸手替她把搁在桌上的杂志翻页。
这就是汪梓洁前几天所说的“小小的、小小的忙”自从他答应了汪梓洁的请求,就成了她专有的“书僮”
每天下班,他会到附近书店替她买室内设计diy的杂志,然后晚饭过后,当他在看电视、或是看书时,她就会在一旁看杂志,一面请他帮忙翻页。
“我过阵子要搬新家了,之前都是在外头租房子,可是这次是我自己存钱买的喔!你别看我在律师事务所当助理,我可是对投资理财很在行,大学时代打工就赚了不少钱。”汪梓洁的表情兴致勃勃。“反正现在我也没别的事情好做,不如开始想怎么布置新家好了。”
那天汪梓洁这么对他说,似乎深信自己的身体必然会早早康复,石晋为此微微锁起了眉头。因为他从医生那里得知,她的情况不太乐观,长久下去,恐怕越来越难有机会清醒。
“哇,这盏立灯设计得好别致。”汪梓洁探身细看,古朴幽雅的灯身设计,和微微晕黄的灯光,吸引住她的视线。“石晋、石晋,你觉得呢?”
连日下来,汪梓洁已经习惯询问他的意见,但对自己口吻里的信任和亲昵,却毫无所觉。
“这盏灯的感觉好温和。”汪梓洁赞叹地说,脑海里努力构想自己的客厅里,摆饰着这盏立灯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干脆四下环顾,打量起石晋的客厅。
石晋的客厅和他本人的风格很相似,全部以黑色为基调,沈稳、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毫无累赘的装饰物。
一套沙发、视听设备、酒柜,如此而已,利落阳刚的令人肃然起敬,明白显示出这是个单身男子的公寓,而且还是个太有条理兼有洁癖的单身男人。
“你的客厅要是有一盏这样的灯,感觉一定会温暖很多。”汪梓洁忽道:“这灯的设计很古典,配合客厅里的色调不会显得突兀,而且你想想看,下班回家、累了一整天之后,把大灯关上,只亮着这盏灯,音响里放你最喜欢的交响乐,手里拿着一杯香醇的好酒你不觉得这样很棒吗?”
汪梓洁叙述完,将那张艳丽动人的脸蛋转向他,等待他的认同。
石晋自她脸上转开视线,瞥向那盏立灯,看不出个所以然。
事实上,他是个物欲淡薄的人,家里的每样家具,每个物品,都有它的必要性才存在,至于这盏立灯
在她寄住他家之前,他也的确如她所描述的那样,会在洗澡后,松懈一天的疲一面品酒、一面听交响乐。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那盏灯,他一样可以做这些事情。
“怎么样?”汪梓洁闪烁着期待的眸光,恳切地征询。
“不错,可是没有必要。”他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感想,随即得到一声泄气的叹息。
“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必要才存在的。”汪梓洁咕哝着。“没有必要的东西,只要对某些人有意义,就会存在”
汪梓洁犹自低喃,门口忽然傅来阵阵的门铃声,她神情惊讶地抬起头。
“你家有门铃?”
她当他家是鬼屋吗?石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起身去开门,汪梓洁万分好奇,跟在后头飘过去一探究竟。
谤据观察结果显示,石晋的社交圈单纯的可怕,要不是他还有四位相交甚笃的好友,恐怕他离奇失踪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石晋自门上的小洞望了一眼,随即将门打开。
“爸爸?”汪梓洁没料到眼前的不速之客竟是汪盛业,不禁诧异。内心暗祷,希望老爸不是又来向石晋“推销”她。
“汪伯伯请进。”石晋侧身,冰冷却不失礼貌的招呼。“不了。”汪盛业摇摇头,脸上有明显的疲倦。“我只是碰巧路过,上来说几句话就要走了。”
“嗯。”“我今天去医院看过你爸爸了。”汪盛业疲惫到没察觉石晋脸上微僵的表情,继续道:“看得出来,他嘴里不说,可是心里很挂念你。”
“是吗?”石晋的语气陡然降温。
“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这件事情永富的确做错了,而且错得严重。”汪盛业诚挚地说。
石晋是个好孩子,尽管性子冷了些,但绝对不是无情的人。他只盼望能软化他对石老的恨意。
“他现在病了,年纪也大了,知道自己从前的决定有多愚蠢,这些年,他也一直想补偿你。”汪盛业温和地看着他冰冷的黑眸,当下决定下帖猛葯,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给他一个机会吧!趁他还有时间。”
“什么意思?”察觉他话中可能包含的意思,石晋不自觉握紧拳头。
“你爸爸癌症已经到了末期,只剩下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