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由来性本强,掠物劫财不寻常。
最恼恭谋使暗计,军官不胜且遭殃。
话说金石斛与夫人入内,夫人道:“如今差了他六人随去,你可放心得下了。”正话间,只见大公子朝内走来。那金樱子拜见了父母。夫人道:“你到宫中去了四五日,今日回来。”吩咐摆酒与公子致贺。金樱子道:“母亲,三弟为何不见?”夫人道:“你妹子银花到宣州去还愿心,故此你父亲叫他送去了,家将数员随护,多则半月就回的。”金樱子道:“我这里到宣州皆是旱路,途中倘有不虞,便怎么处置?”金斛道:“吾儿小心极是,但去程途说吾的名,谁收违拗。”金樱子道:“如此便是了。”当下休提。
且言宣州柿城之西有一座山,名曰蜀椒山,山中被一强人占住,打家劫舍,抢夺行商,杀人放火,掳掠民财,横冲直撞,没有敢当。官兵几次收他不住,稳坐山中,号为天竺黄,身一丈,腰大十围,使一柄大刀,有八九十斤,千万人近他不得。又有一个参谋姓郁名李仁,聚集千把喽罗兵,在山中落草。那天竺黄在山上与参谋郁李仁说话,早有小喽罗报道:“启上大王爷,我们在山下探听行商,望见远远有一队车马来也。”天竺黄道:“为何不去抢劫他?”小喽罗道:“前面有乘车,车前有四位将官,个个勇猛,车后一个少年小将,骑一匹白马,手执一个银锤;又有一人,也是有勇的,蹙蹙踊踊而来。”天竺黄道:“军师有何计较?”郁李仁道:“大王有如此本事,出去杀他四个,把车马抢了来,或者有美面女子在内,就与大王作一个押寨夫人可不好么。”天竺黄大喜道:“军师之言,正合吾意。”即忙装束起来,你看怎生的打扮,但只见:头顶嵌宝盔,身披乌油甲,腰系狮蛮,足蹈战靴。
手执大砍刀,威风凛凛;坐下乌雅马,杀气森森。
那天竺黄点了五百喽罗,吹哨一声,开关冲出马来,喝声道:“来者留下买路钱,放你们过去。”那四个家丁吃了一惊,说道:“呔,你这强盗不知世务,我们乃长安金总兵府中内眷,要到宣州去还香愿的,你这些强人擅敢拦阻,又强索路钱。”那天竺黄哈哈大笑道:“任你是当今天子,都要买路钱哩。”四个将官大怒,各掣兵器一齐拥上。天竺黄不慌不忙,把大砍刀一架,四个将官的手震得生痛,叫声:好厉害的强盗。那四个围住天竺黄好杀,天竺黄不放在心上。后面的车子停了,那银花小姐在车中叫道:“三弟,不好了,前面有强盗在那里与我家丁们厮杀了。”金铃子出马一望,对姐姐道:“那强盗十分厉害,待我去杀他一阵。”金箔道:“公子你须要小心,那强盗厉害,不是当要的,不若你与车夫在此保护小姐,待我去杀败了他,然后过去。”金铃子道:“不妨,待我去。”那个金铃子年纪虽只有一十五岁,武艺皆精,勇力过人,他全不在意下,拿了双锤,把缰绳一紧,跑出马来叫道:“呔,你这毛贼不得无理,俺金铃子三公子来了。”天竺黄笑道:“你这孩子作什么?”金铃把双锤就打,天竺黄把大砍刀这一隔回去,照来人将刀一起砍下来,正中霍香,连人带马死于非命。金铃子大怒骂道:“毛贼杀我一员家将,誓报此仇。”三将咬牙切齿用力来战。要晓得,那四个将官尚且被杀了一个,况且三个,如何抵挡得住。
金铃子叫道:“你三人且歇,待我杀他一阵便了。”拍过马来喝道:“你这强盗且休,吾问你,你这强盗叫甚名字,俺二爷爷锤上不死无名之辈。”那天竺黄笑道:“你孩子们倒也知事,吾乃蜀椒山大王天竹王是也。”金铃子道:“不必多言,放马过来。”众喽罗兵吹哨一声,金鼓连天,他二人一来一往,一上一下,好一场厮杀,杀得好不厉害,但只见:一柄大刀如天飞白雪,两个银锤似山折金瓜;宝刀起浑如大海戏珠龙,银锤来犹若千颗轩辕镜。
这回厮杀鬼神惊,年少金铃难取胜。
天竺黄好不了得,把大砍刀直上直下,那金铃子抵挡不住,三个将官又上,天竺黄全不在意下。这恼了金箔,叫车夫好生看守行李车子,那个泽兰在车旁边哭起来。金箔道:“你不必着急,好生服侍小姐。”金箔提了一把朴刀赶来帮助,六个人在山脚下杀到二十回合不分上下。军师郁李仁在山上看得花了眼,悄悄的引了数十喽罗打从山后过去,把车夫与侍女泽兰杀死,众喽罗兵把车子推的推,行李扛的扛,上山去了。银花小姐叫苦不迭。却说金铃子杀得两臂酸麻,抬转头一看,叫道:“不好了,中他的计了,吾姐姐被他劫去了。”金箔大惊,叫道:“罢了!”手中的刀一松,被天竺黄一刀砍作两段。金铃子叫道:“好厉害的强盗!”杀得两臂如千斤之重,正在危急之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