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森与画舫上初遇时,俨然换了个人。画舫之上,初遇时,他浑身都是冷然,一脸的防备与阴鸷。
那时,赵锦绣觉得这男子浑身冷冽,像冰山一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桑木森也会笑,动作与语气都轻柔,如同日光下的清泉,让赵锦绣讶异,更觉得梦幻般不真实。
因赵锦绣身体状况不太好,桑木森命众人在方陵渡里住下来。李清音因身子问题,成天呆在房里,偶尔会有痛苦的呻吟。
赵锦绣听见,会觉得很难过。虽这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但到底是自己的出现,让李清音再度陷入抓狂。
四年前,林希死,想必最痛快的是李清音。而今,自己却是披着林希的身子前来,让她不痛快。
赵锦绣向来觉得掐断一个人的梦想是最残忍的。桑木森是李清音的梦,而李清音的幸福是李卿然的理想。
那日午睡起来,出去散步,在回廊上见到匆匆而行的李卿然,彼此都有些尴尬。只是擦身而过的刹那,他才低低的一声:“许姑娘,对不起。”
赵锦绣不知能说什么,也只得拣一句烂俗的“没事”来作为回应。
隔两天,又见到一次,其时,他在二楼大堂的窗边看着窗外发呆,身形颇落寞。赵锦绣在楼梯口站了站,踱步过去,却又不知说什么。
李卿然却是慢腾腾地说:“清音是我的亲妹妹。我是我娘生了我之后,送给大夫人养的。我娘生清音那年,我在容州求学,回家后,听说娘死了,我竟不能去祭拜。清音小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很脆。可那些年,我总是想着出去仗剑天涯。待我回家,清音早就不知所踪。我找了七八年才找到她。所以,倒是什么都依着她。也许,是我错了。”
李卿然的口吻很落寞,整个人沉在窗外投进来的沉沉暮霭中,十分伤感。
赵锦绣不知该如何,只是站在那里,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
李卿然慢慢转过脸来,轻轻摇头,道:“这几年,我常和将军见面。将军沉默少言,除了谈布防之类的事,从来都将一个人关在屋内,有时会看着他院落里的桃花树发呆。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瞧见过笑容。他甚至达到厌恶见光的地步,就是跟我一起带清音去江都找容先生,他也只是上岸去呆了半日,就回到画舫上。在荆城,也是因为探出惊鸿剑在林府,他要去取,所以才出了画舫一趟。如今,看到将军笑,看到将军能关注周围一切。我便觉得是我错了。”
赵锦绣站在原地,听着李卿然的叙述,心里不知滋味,便是有些冲动,低声说:“李公子,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将军背上恶名的,你放心。”
李卿然倏然站起身,摇摇头,有些急切地说:“许姑娘,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将军能这般全是因为许姑娘,我是希望许姑娘不会被清音那天的话影响。”
赵锦绣看着他脸上的急切,心里早有盘算,却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我一定努力照顾好将军。”
“那就好。”李卿然笑,有些不自然,尔后又推说要去给清音熬药,匆匆离开。
赵锦绣独自站了片刻,听得桑木森在房里轻喊:“月华,快来,看看这幅丹青。”
赵锦绣应了声,往屋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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